关于孙小宇不靠谱这件事,在今天再一次具象化了。
两人站云抒家门口,三个行李箱拖在身边,面前是雪山脚下广阔的荒原。
深秋了,到处枯黄一片,要不就是岩石裸露在外,并不好看。
这村子家家户户之间的间隔都很远,房子不大但大多拖着个极大的院子,里头是牦牛的牛棚。
远处几只牦牛在山腰的斜坡上悠哉游哉吃着枯黄的草,除了三两人推着车的人以外,简直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
“你不是说刚从巡护站回来吗?”
孙小宇:“哥我是让人开车给送回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认路。
苏霁文:“......”
思考了好半天,他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程道知。
“你开车来接我们去趟巡护站?”
“哦?想清楚来工作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霁文没理她,继续又说:“去不去巡护站都一样,有车就行。”
“没车,队长借这车去保护中心了,还顺道把你经纪人送去你那儿了,司机还在巡护站等着呢,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苏霁文低头瞟了眼三个行李箱,又回头看了眼云抒家的小房子,问道,“巡护站离这儿多远啊?”
“小几百米吧,三四百差不多了。”
苏霁文思索好一会儿又问:“那车还回来吗?”
“六七点左右回来。”
“行吧,”苏霁文说,“你给个定位,我们走过去。”
“你确定?”对面程道知语气带着点调侃,“这雪山可是时不时就来点野兽哦?”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和她说的话,周围还真隐隐约约有阵狼嚎声传了过来。
苏霁文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程道知接着又提议道:“你住的那地方,是咱们巡护队员云抒的家,之后你俩还要做搭档,跟人家搞搞好关系,让他送你过来呗。”
“不是你找的素人模特?”
“模特能有他那气质?不过刚好请来跟你一起做搭档,估计能吸不少粉。”
“行了行了,别说了。”
虽然她的话他不爱听,但这提议倒是很不错,苏霁文看了眼边上的房子,刚刚两人出门把院门关了,透过两扇铁门间的缝隙朝里看,房门也是关着的。
苏霁文看了许久后,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哎,孙小宇,你说里头那人是不是挺烦咱们的?”
孙小宇挠了挠头:“没有吧,哥,你刚低血糖突然晕倒的时候,就他反应最快,隔那么老远冲上来,愣是没让你摔地下。”
苏霁文反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程道延那个二臂说我被公主抱,就是他啊?”
“是啊,哥,咋啦?”
“嚯,看着挺高冷,人还挺好。”
“是挺好的,不过文哥你问这干啥?”孙小宇把屏幕亮给他,说,“小陈把定位给我发了个来,咱们可以走过去,然后再等车回来去民宿。”
苏霁文白了他一眼:“你不怕迷路,完了被狼咬死?”
孙小宇默默闭嘴。
两人正想着怎么个请法,才能把那人请出来帮忙的时候,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随后,云抒一身黑衣黑裤,迈着长腿走了出来,脑袋上还戴了个线帽盖住了张扬的白毛。
苏霁文拉着孙小宇朝边上挪了两步,云抒打开一侧大门走了出来。
他迎上去,露出个友好的笑,说:“云抒你这是去哪儿?”
云抒站定,看向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看着他,简短道:“巡护站。”
“哦哦,”苏霁文懒得再分析他这是烦自己,还是本身就这样,拽着俩行李箱跟在他边上,“巧了,咱们也去巡护站,一起吧。”
云抒闻言伸手接过他手上拉着的行李箱,低低回了句:“好。”
苏霁文以前做演员的时候,走的是亲民路线,这种人设给他吸了不少路人粉,也莫名搞得他有点讨好型人格,看谁都是笑脸。
在面对云抒这种,似乎是高冷型的人时,就显得像条硬凑上去的舔狗。
到底谁才是明星啊?虽然是过气版。
但好歹以前也算是爆火过好吗!
于是他凑上前,张嘴就来:“哎,云抒,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苏霁文。”
“欸,你认识我啊?”
闻言,云抒神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原样,回道:“嗯,认识很久了。”
这话一出,苏霁文信心爆棚:“真的啊?那你是从哪部电影认识我的?”
云抒看向他,脸上莫名带着点认真:“不是从电影里。”
苏霁文刚刚的信心被浇灭一半,假笑一下回道:“真假?我可拿过影帝。”
“真的。”
苏霁文:“......”
几人沉默着往前又走了几步,他不死心,又问:“你没看过我演的电影?”
“看过。”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苏霁文疑惑道:“那你是从哪儿认识的?”
只一句话,云抒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正想说什么,不远处程道知声音响起:“你们真走着过来了啊?”
还调侃一句:“还把行李箱倒腾过来了。”
苏霁文循声望去,她身边还跟着三个,好像是制片还是摄影什么的,正激动地看着他。
但他注意力都被巡护站吸引了,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下:“这就是巡护站啊?”
除了最外头立了块大石头,上面刻着“萨热村雪山巡护站”以外,其他的跟周边其他村民的房子没什么区别,最多不过是大了点。
程道知抱着双臂跟着他的视线上下看了看:“这不挺好的吗?”
“还行吧。”
三人推着行李箱进院子,没等进去,苏霁文看了眼时间,18:07:“车是不是快回来了?”
“你急什么?”
“跑两三天了都,再不让我休息我当场累死在这儿。”
“怎么?云抒家没入你的眼?”
这话一出,苏霁文忙四处瞟了瞟,见云抒坐一边,没看向这儿,也没什么表情,看着也不像是听到了似的,松了口气,转而回道:
“那房子就住我们俩,那要是民宿就算了,关键还是他家,又不熟,难受死了。”
“人云抒乐意让你住就住呗。”
“不见得,”依照苏霁文浅薄的为人处事经验来看,云抒怕是被迫的,“人家那只客气一把,你还真当真了?”
程道知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疑惑道:“那你真有钱?”
“别管,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苏霁安一个人有钱。”
话没说两句,程道知摄制组几人走上前来,满脸期待问:“哥,能签个名吗?”
苏霁文眼睛亮了亮,销声匿迹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找自己要签名。
他接过纸笔,刚准备写,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闪光灯,随后就是一声:“咔嚓”。
苏霁文毫无防备眼前一黑,身体紧跟着脱力,整个人直直跪了下去。
再次睁眼,已经被人挪到了沙发上,嘴里还被塞上了一颗巧克力。
边上几人围着他,各个都很焦急:“怎么样?没事儿吧?”
他有些尴尬回道:“低血糖而已,不用担心。”
边上不知道是谁凑上来说:“霁文你是不是因为刚刚咱们那个村民拍照才这样的?你别介意啊,他之前都没手机,压根不知道你那事儿。”
气氛一下凝固起来,云抒挤进这几人的包围,给他递了杯水过来,顺道轻飘飘一句回了那人的话:“是低血糖。”
说着还连带着递过来一板巧克力。
他接过,刚谢了句,门外停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周围人散开,外头队长走进来,只打了个招呼就召集全部巡护员上会议室开会了。
程道知说是马上入冬了,要加大对动植物的监测,还要整什么测温,苏霁文没听懂,但他也不咋在乎,趁着人都走了,跟摄制组几人打了个招呼,直接走了。
民宿离得十分远,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每家每户都间隔着很长一段的距离。
而最近一家的民宿开在两村之交,也算是村子的“边界线”上,车子足足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到。
刚到民宿,两人被前台恭恭敬敬迎了进去,作为一住就是一个月的大客户,苏霁文决定在民宿里赖一个月,吃喝都在这里。
无论是对于他俩还是对于这个民宿,都是件双赢的事情。
谁承想,就两人等房间钥匙的这个空隙,前台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整张脸上写着“抱歉”,十分不好意思拒绝了两人。
理由是:民宿里的五个房间全都被人订走了,一订就是一个月,跟他一样。
苏霁文压抑着上涌的火气,伸出三根手指:“我出三倍,你给我两个房间。”
“对不起,苏先生,”前台脸上堆着笑,但不松口,“我们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刚刚还有!怎么现在没有了?!”苏霁文冲上去就想跟他理论,被孙小宇死死拽住,“你耍我呢?!”
“哎,文哥,文哥,文哥,”孙小宇一边把人往后拉一边劝道,“不是还有其他的吗?我们再找找呗。”
苏霁文冷静下来,为难一个前台没什么用,肯定是上面有人授意了。
作为西平下面的一个小村子,他们所在的萨热村是近两年才开发的旅游产业,整个村子只有三家民宿,其中有两家苏家投资的,苏霁文还特意避开了那两家,结果还是没躲过。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苏霁文在前面快步走着,孙小宇在身后边追边问:“哥,咱们不去另外两个看看吗?”
苏霁文拧着眉:“另外两个是苏霁安的。”
孙小宇默默闭嘴。
这一来一回地折腾,等到巡护站,天已经擦黑了。
巡护队只剩下了两个值班的人,一个是巡护队的志愿者于劭,一个是云抒。
剩下的都是程道知团队的,不过这会儿也都各自回房了。
“吱呀”一声,苏霁文推开门走近。
正蹲那儿啃着块不知道是什么饼的程道知看向他,眼神里都是戏谑:“哟?没住民宿啊?”
奔波了一天,苏霁文累的慌,懒得跟她争辩:“我要睡觉。”
“就在边上,来的时候没记住路吗?”
苏霁文沉默了,他方向感奇差,刚刚折腾来折腾去,已经忘记住的地方在哪儿了。
外头司机连夜把车开保护中心去了,说是明早要用,只能走回去。
他看向孙小宇。
孙小宇低下头:“文哥,我这第一次来这儿。”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熟悉。
苏霁文:“...... ”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吱呀”一声,值班室的门被推开,回过头,云抒手里攥着钥匙,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看向他:
“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