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柯彦心里,从他在医院邀请司墨陪他回家那时起,就已经复合了。后来手术的事夺走了他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谁都没提,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柯彦看着面前的男人,喉结滚了滚,发出一个短而轻的音节:“嗯。”
轻是因为他脸皮薄,短是因为司墨堵住了他的唇。
两道气息猛烈地纠缠在一起,司墨舌尖探进去的瞬间两人的呼吸就都重了起来,他们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感触都来源于对方,那些激烈的、温热的、柔软的触感,那些小心翼翼的、压抑多年的、无法控制的浓烈情感在急剧升温的狭小空间同时爆开。
司墨搭着衣服的那只手环在柯彦后腰,另一只手抓住柯彦的手,隐忍地抓紧、再松开,反复好几次。
柯彦喘不过气,半睁着水光朦胧的双眼往后躲:“唔……好了……”
司墨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柯彦刚动弹一下他就又压了回来:“我还得去隔壁住么?”
“……”柯彦清清嗓子,试图收拾好自己频频破功的表情,故作冷漠:“你爱住哪住哪。”
“我很不要脸的。”司墨心里毛乎乎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随你。”柯彦推开他,一派镇静的模样走出浴室,贴心地关上门。
他平时的确很冷静,但装冷静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冷静,给司墨看得又硬了一圈。
“……”真是造孽。司墨揉揉鼻子,打开花洒,把温度调低。
***
柯彦的回归受到了三组的一致欢迎。邓昭感动极了,把奶茶接好放他桌上:“你知道么小柯,你不在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每天摸鱼的时间足足少了一半!一半啊!”
“谢谢昭姐,辛苦昭姐了。”柯彦弯起眼睛。装着奶茶的那只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柯彦从柜子里把搪瓷茶缸又请了出来。
“彦哥彦哥,来吃零食。”陈筱瑜发送了她的零食大礼包,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上上周为什么司总监也请了一周假?”
柯彦:“这零食里面都是瓜子吧?”
陈筱瑜嘿嘿一笑。
“回来了好啊,”弥勒佛何明山端着保温杯过来了,笑呵呵道,“看小柯气色还不错,怕是喜事吧?年前我陪老爷子去体检,在医院看到有个人影像你,看起来挺沮丧的,我也没过去打招呼。”
柯彦连忙道:“没事没事,家人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搞定了。”
“真是喜事!”邓昭知道是妹妹,高兴地说:“这样吧,中午大家没事的一起去吃饭,我来请,祝贺小柯!”
“哇昭姐好帅!”杨度听见吃的十分积极,嘴里啃的苹果还没咽下去就积极发声。
“这么热闹?诶,柯彦回来了?!”赵昌推开玻璃门,尾调高了几分。
好了,这下不热闹了。
赵昌拿着文件:“邓总监,这是关于竞标会的规则和标准,我来送一下。”
“好,谢谢,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赵昌视线在办公室轮了一圈,定在柯彦身上,眉梢微微挑动:“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吃饭?”
柯彦微笑:“嗯,有空再说。”
赵昌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二组办公室就在隔壁,与三组不同,这里几乎没有欢声笑语,顶多不过同事之间小声交流工作。
副总监在大办公室里设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邓昭也有,不过形同虚设,门就没关过,她甚至能坐在里面跟外面的人聊天。
于一鸣的就不同了。那扇厚重的门常年紧闭,“A部二组副总监办公室”的牌子冰冷地挂在门上,二组的员工们都很怕看见那扇门的门把手被拧动。
还是动了,在赵昌刚回来的时候。
于一鸣开了一半门,冲赵昌招招手:“小赵,过来一下。”
赵昌心里一紧,局促地进门。
于一鸣人到中年,身材有些发福,裹在西装和衬衫里,领导干部的风范拿得十足。他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抬手指指门:“关一下。”
赵昌关了门。
“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于一鸣问。
“四、四五年了吧,本科毕业就来了。”
“嗯,挺久的。”于一鸣点点头,嗓音粗沉:“那你应该对伦敦国际创意节有不少了解了。”
赵昌点点头。
“这是一场国际比赛,如果我们的作品能杀出重围,哪怕最后在创意节上得了铜奖,也意义非凡。”
赵昌扶了扶眼镜,开口:“我查过,公司创立至今几十年里,在这个项目中拿到的最高名次是第六名。拿铜奖是不是……”
“你对自己没信心?”于一鸣笑起来,宽大的身躯倚在靠背上:“还是说你觉得你赢不过B部和C部?”
赵昌虚笑:“不是,总监,万一司总监不采用我们的创意呢?他跟一组和三组走得近。”
“那你就去跟他们打好关系嘛。”于一鸣说:“你跟那个……柯彦,不是大学同学吗?你就跟他好好,交流交流。”
他把“交流”二字咬得很重。
赵昌脸色不太好看。他扯了扯嘴角:“柯彦的风格也是独特和创新,每一次策划都有着翻车的风险,您……”
“你就不会规避风险吗?”
赵昌:“??”
二组和三组的办公室挨着,平常依稀能听到三组的欢声笑语,让二组的氛围更加沉闷窒息。
突然,赵昌感受到口袋中的手机在震动。他按掉,隔几秒又打来。不知为何他眼皮有些跳,接下来的谈话他一力应和着于一鸣,终于挨到了结束。
“你快回来一趟,出事了。”电话里的声音低沉而急迫。
……
林星辰一家过来后,柯彦的生活变化非常大。他就像重新有了父母一样,不光完全不用操心妹妹,还时不时会被喊上来吃饭。
“安安还是住在楼上?”晚饭后,司墨切了点水果端到客厅。
柯彦点头,笑了笑:“她也不想回来,小姨也不想让他回来。安安住过去之后,小姨说许林再也不调皮捣蛋了,非常听话,看似他们夫妻俩照顾俩孩子,实则比照顾一个还轻松。”
司墨也笑起来。
柯彦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对了,我之前说要送你一个礼物的。”
司墨一时没想起来,愣了一下,看他回房拿了东西出来。
那是一幅画,半张A4纸的大小,用细细的画框裱起来,司墨依稀看到了两个影子。
“32k的尺寸,”柯彦递给他,“原本想用64k的,发现导出来太小,模糊地有些看不清,就用了32。”
司墨揉揉发酸的鼻尖,久久看着那张“全家福”。
那是板绘,两个人的形象都动漫化了,但特点抓得很准,明显就是那天在车里柯佑安给他们拍的那张照片。
不同的是,他们双手同时扣在扶手上时,头也转了过来看着对方,司墨脸上带笑。
“怎么……不说话?”柯彦有些疑惑,挨着他坐下来去看画面:“哪里出了问题么?”
还没来得及看清,柯彦便被人用力搂进了怀里。
“……怎么了?”柯彦想明白了什么,双手抚上他的背安抚性地拍两下,笑道:“这么感动啊?”
司墨吸了吸鼻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闷声道:“柯策划真是手段了得。”
柯策划哭笑不得。
当夜司墨差点抱着画睡,在被同意抱着柯彦睡后才依依不舍地把画放枕头底下。
他从背后把柯彦抱进怀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请求:“我可以把它摆在办公桌上么?”
柯彦善解人意地一笑:“当然可以,到时候被有心之人发到网上说我为了上位勾引你,咱俩风评严重受损,公司领导单独谈话,三组生意变得惨淡,然后我们俩被开除一个。你想看到的是这样吗?”
“……啧。”司墨无奈地亲了一口他的后颈,笑起来:“真是毒得原汁原味。”
柯彦被他亲得痒痒,缩了缩脖子笑起来:“承让承让。”
明天就是四月份了,他们迎来了崭新的、充满希望的第一个月。
今年伦敦国际创意节的准备时间比较充分,他们可以慢慢物色合适的品牌方,也有足够的时间打磨方案、等待灵感。
A部目前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商单上面,保持平均两周完成一个单子的速度,余下的时间再研究比赛。
比较离谱的是,赵昌像是忽然转了性子一样,把虚荣心完完全全收了起来,任何组会上都没再抢过别人的风头,甚至会特意说明他某个创意是从柯彦或者姜意等别人身上获得的灵感。
这让三组的人十分意外,背后蛐蛐时说坏话的都少了,连陈筱瑜都说他最近看起来顺眼多了。
柯彦没太关注这个,总而言之这不算坏事。
让他心情更为郁闷的是,司墨要出差了。
华年广告公司总部在北京,去年司墨从德国回来后就是在北京的总部实习了三个月,转正后申请调到武汉。
现在北京那边有些忙不过来了,司墨便被派遣过去支援,支援期一到两个月。
啊,两个月。
柯彦重重叹了口气,都没听身边同事聊什么。
且不论他们刚过没几天黏糊的情侣生活,这两个月也正是策划部忙的时候,要确定品牌方、确定提案方向,远的话还要出差到当地进行市场调查和客户分析。
柯彦觉得,他们俩大概会一个发配到北京一个发配到很靠南的南方。那他期待的并肩作战就泡汤了。
司墨的聊天框在置顶待着,柯彦点进去,惆怅地想聊点什么,又不知道聊什么。他趴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正准备退出,司墨就突然来了消息。
“我开完会了。”
柯彦总是会被这样的心有灵犀的瞬间取悦到。他嘴角莫名扬了一下,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微微活泛了一点:“什么时候走?”
“明早八点的飞机。”
“这么赶?”柯彦皱起眉,不舍和想念已经开始从心底疯狂蔓延了。
司墨发了几个语音条。
柯彦鬼鬼祟祟地环视四周,而后连上耳机,一边语音转文字一边听语音。
“没事,周六日有时间的话我会回来,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虽然不好请假,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就是……太想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