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她的世界里，再没有任星河了。
后来的每一个明天，都成了她缺席的日子。
徐濛回到家，推开门的那一刻，那束花还在，是任星河迎新晚会后送给她的。
花有些枯了。像极了那天她走出教室门口，听到“她转学了”那一刻，眼前天旋地转的自己。
徐濛走到那束花的面前，轻轻的抚摸着外面微微枯萎的花瓣。
“你送我的花枯萎了，我连责怪她的勇气都没有，毕竟花比你陪我的时间还长。”
徐濛扭头，那个玩偶也还在，小熊软绵绵地坐在枕头边上。
徐濛走过去，把玩偶抱起来。她抱得很紧。
“任星河...”
她低头，把脸埋进去，鼻尖贴着毛绒。
然后，声音响了。
低低的、温柔的，却像一把刀子轻轻在心尖绕了一圈。
“I love you so ch.”
是任星河的声音。是她的语调。
徐濛整个人愣住。
她开始颤抖地翻玩偶，翻开接缝，找开关，找按钮，找一切可以让声音再响一次的地方。
她按了一下。
“I love you so ch.”
她整个人跪在地板上，笑了出来。又按了一下。
随后抱着玩偶崩溃大哭，一下一下地按，一下一下地听，一下一下地撕裂自己。
“为什么不说再见啊……”
“你一句话都没有……你走了，你就这么恨我吗？”
“任星河你……真的不要我了啊……”
外面下着雨，啪嗒啪嗒打在窗上。
屋里只有她的哭声和玩偶的录音在交替。
“I love you so ch.”
“我也……我也爱你啊，任星河…我也爱你啊”
“我爱你啊...”
眼泪滴在玩偶身上，绒毛湿了一块又一块。
她抱着那只小熊坐在床边，身体一点点蜷起来，发出极低的呜咽声。
后来，徐濛回到学校。
她恢复了那个活泼、开朗的样子，每天都笑嘻嘻的，跑去食堂第一时间排队，和老师说笑，和同学打闹。
“你看她，好像没事了。”陈淑逾说。
但林沐兮知道，她忘不掉。
她上课发呆时，总会看向旁边的位置。
她早上依旧带着两份早餐，另一份放进旁边的抽屉里，一整天都不会动，放学再默默拿走丢掉。
她把任星河送她的围巾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书柜最里层，从不戴，也不扔。
好像不愿再想起，又好像，永远不愿遗忘。
夜里，徐濛常常拿着吉他，坐在床边，弹她为任星河唱的那首歌。
手指被琴弦勒出一道道红痕，她也不管，弹得极轻极慢，像是每一个音符，都要落进心里，才算真的活着。
她眼里没有泪了，泪水早就流尽。
只剩下那首歌，被她一遍一遍弹着，唱着，回忆着。
每一根琴弦都在哭。但活得像疯了一样安静。
她拨动着琴弦，每根琴弦都在指腹结冰，唯有每个音符在她心里烫得惊人。
“她唱的不是歌。”
“是她没能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
——任星河的名字，她也没从通讯录删掉。
明知道再也不会亮红点了。
可徐濛每天早上，还是会点开那个头像，然后，关掉。
只要她不删，就好像那个人还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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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灯光璀璨，蛋糕上蜡烛燃着跳动的火苗，亲戚朋友笑着说“十八岁啦，徐濛要当大人啦。”
她笑着点头，敬酒，拍照，做出得体的回应。
高二的迎新晚会，她穿着一条白色吊带连衣裙，在灯下闪着柔光。
而现在，她穿的是一条银色长裙，肩带精致，收腰利落，比那年更成熟，更稳重，却也更落寞。
徐濛独自走到阳台上，晚风拂动发梢，她轻轻将头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万家灯火出神。
身后脚步声响起，林沐兮走了出来，披着外套，手里还拿着香槟。
“偷跑出来啊，寿星？”她笑着说，把杯子递给她。
徐濛接过，随手碰杯，眼角扬起一抹轻佻的笑意，“沐兮啊，你现在是越来越好看了，我都要移不开眼了。”
林沐兮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徐濛仰头喝了一口
“我现在是个成年人了，调情也合法了。”
她笑着，眼神却落在对面楼的灯光上。
“嘴也更贫了。”
“你今天很好看。”林沐兮忽然说。
“是吗？”徐濛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和那天像吗？”
林沐兮没有说话，但她知道是哪天。
那场迎新晚会，她们在一起的夜晚。
“我妈说，我今天像个真正的‘大人’了。”徐濛轻声开口，声音有点飘
“可是你知道吗，沐兮，我觉得我不但没长大，反而……越活越小了。”
林沐兮：“嗯？”
徐濛笑了一下，却像是笑自己，“以前我可以没心没肺，今天喜欢这个，明天讨厌那个。”
“可现在，我每天都像揣着一个不能说也明知道没可能的秘密，哪怕喝醉了，也不敢吐出来。”
“你还是忘不了她。”林沐兮轻声说。
徐濛点点头，“嗯。”
她望着远处的星空，眼神干净却有些空。
“我觉得我连‘放不下’这件事……都已经成习惯了。”
语气太轻，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林沐兮看得出，那句话说出口时，她指节轻颤，握杯的手用了力。
“不过！我不想这样了。”
“两年啦。”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拼命压下什么情绪，眼角泛红，连睫毛都湿了，却倔强地笑着。
“我想放下了。”
“我们之间隔着五个小时的时差，她在赫尔辛基的雪夜里沉沉地睡，而我在望着黎明的街道上独自清醒。”
“赫尔辛基的雪，再美……也该看看眼前新开的咖啡厅了，不是吗？”
她扭头对林沐兮笑了一下，笑容很淡。
林沐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她身侧站定，轻轻一语：
“不是非要放下才能向前走。”
“你可以背着这些继续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轻得像羽绒——你会发现，回头的时候，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徐濛怔住了。
眼眶突然有点热。
就在那一瞬，烟花“砰”的一声在夜空炸开了。
徐濛仰头，看着烟花一簇簇盛放，她突然有点恍惚，手中的酒一口干净。
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空旷的夜幕喊了一声：
——“任星河！我不要再喜欢你啦！”
那一声喊，喊碎了她胸腔的每一个回音，喊疼了喉咙，喊酸了鼻头，林沐兮只是默默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徐濛笑了。
“任星河，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