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第三个星期，课间十分钟，教室里人声嘈杂，背书的、打闹的、翻书写作业的，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任星河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
徐濛一个人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嘴里咬着吸管，眼神游离地看着桌面，桌上是半做完的理综卷子，一支笔转了两圈掉在地上，她也懒得捡。
没一会儿，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喂，徐濛。”刘妍焉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酸气，语气像抹了层胶，黏黏腻腻地黏在耳边。
徐濛没搭理，故作没听见。
“装什么啊你。”冯澄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校服袖子。
徐濛唰地转头，把她的手打开：“你发什么疯？找你爹干什么，别碰我。”
“你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还是听不懂人话？”徐濛冷笑，靠着椅背，像根点燃的导火索。
冯澄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也不知道谁天天需要任星河在屁股后头转，多大人了还需要保姆。”
“你t谁保姆呢？”
冯澄瞪着眼上前一步：“你有本事跟我走一趟啊，别光会逞能，真以为自己多厉害？”
“走就走，怕你？”徐濛火气上头，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毫不退让。
“中午，顶楼天台。”冯澄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冷硬得像水泥地面，“别怂。”
“好啊。”徐濛勾了勾嘴角，语气轻飘飘的，“到时候别跪地上喊奶奶。”
冯澄脸色一僵，咬了咬牙没再说话，拉着刘妍焉走了“走”。
而后桌的林沐兮靠在座椅上，面前摊着一本英语练习册，耳朵里戴着耳机，但没开音乐，听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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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响后，走廊渐渐安静，太阳斜照进天台那扇半掩的铁门，空气热得发闷。
徐濛一个人背着书包，穿过楼道，步子迈得轻快又倔强，她心里火气没散，想着“顶楼天台见”这五个字，反倒像兴致上来了。
“两个小丫头片子，”
“教训她俩不跟玩儿似的，还敢说我们星河。”
徐濛站在天台边缘的栏杆前等了一会儿，风很大，她拉了拉校服外套，天台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刘妍焉和冯澄先进来。
紧接着，两名男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校裤口袋插着手，一脸吊儿郎当。
徐濛脸上的神色倏地变了。
“怎么，你就这点本事？还找了帮手？”
“怕你反悔啊。”冯澄耸耸肩，语气轻佻，“你不是说得挺硬气的么？那就别怂啊。”
刘妍焉没说话，只是靠在栏杆边，眼神不偏不倚盯着徐濛。
徐濛抬起下巴：“一群废物凑在一起，也还是废物。”
“呦，还挺有骨气。”其中一个男生笑了笑，把校服袖子挽上来，“等会儿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有骨气。”
“少废话，这么多人还磨磨蹭蹭的，等我请你吃饭吗？”
冯澄反而笑了：“怎么不把你的小保姆任星河一起叫过来啊，任星河啊在哪呢？那小瘪三，整天跟着你屁股后面像条狗。
“她是不是还给你拎书包擦桌子啊？晚上睡觉是不是也要她哄啊？”
“真搞笑是不是你天天嘬嘬两声她就过去了？”
话音未落，徐濛上前没多一句废话，一脚踹在冯澄肚子上。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徐濛：“你爹t你长长记性，自己几斤几两你也配说她？”
冯澄吃痛后退了两步，捂着脸骂：“当背景板呢？抓住她啊！”
两个男生才像被唤醒似的走上前，合力扣住徐濛的手臂，她拼命挣扎，肩膀都拉红了，但仍咬着牙不吭一声。
“滚开！”
“冯澄！你敢再说一句任星河试试！不打死你！”
冯澄揉着肚子冲上来，啪的一巴掌甩在徐濛脸上。
“牛啊，继续牛啊？不是挺横的吗？”
徐濛被打得侧了下头，脸颊瞬间红肿，但她咬紧后槽牙，硬是一声不吭，只是回头瞪着冯澄。
奋力挣扎。
“冯澄，我今天不打趴你！我名字倒着写！”
天台另一侧，传来一个带着倦意的女声。
“……没完了？”
几人不约而同回头。
林沐兮从水泥天台的楼梯转角处走出来，她穿着校服，袖子卷至手肘，清瘦的手臂在阳光下显得冷白。
手上举着手机。
“你来干什么？”冯澄不甘地开口，语气还有些不确定。
林沐兮没搭理她，缓缓走进，调整了一下手机。
“围殴女学生，且有视频证据。”
“报警理由——充足。”
“开除和案底，选一个。”
她往前走了两步。
冯澄本能地后退一步，却意识到自己的退缩，咬牙站住。
“你少来这一套。”
“你俩不是本校的吧？”林沐兮淡淡问。
“看起来也没成年，校外人员私闯教学楼顶，实施暴力行为。”
“未成年人打架，轻则记过，重则少管所，你们人生还真不值钱。”
说着，她停住脚步，微微歪头，像是在认真思索接下来的步骤。
“刚才这几分钟，你们谁动手谁没动手，视频里都能看得很清楚。”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试试看再多动一下，我很乐意将完整版本提供给学校还有警察。”
“甚至，如果我心情够好，顺带转发家长群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嘴角勾起一点点浅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
“我挺想看看你们几个是谁，胆子这么大。”
刘妍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她是真的怕林沐兮。她不吵闹，更不自我炫耀，但下意识让人觉得她不好惹。
“你敢威胁我？”冯澄想要吼出来，但声线已经发虚。
“你可以试试。”林沐兮直视她。
“你再动手，我报警。”
“想清楚后果，我不给第二次机会”
“我数三声，赶紧滚，不然这个视频会出现在他该在的地方，并附文字说明。”
“三。”
冯澄的脸瞬间僵住。
“二。”
林沐兮缓缓把手机抬高，摄像头正对几人的脸。
“一。”
“走啊！”刘妍焉已经崩了，猛地拽住冯澄胳膊。
“你疯了还不走？！”
冯澄想要挣脱，却没挣开，脸色涨红，怒瞪林沐兮一眼，骂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脏话，最终还是被拽着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去。
那两个男生唯唯诺诺的跟了上去，没有一句话。
天台重归安静，林沐兮收起手机，低头检查了下录制时间，长按保存并上锁，然后才转头看向被压制得有些狼狈的徐濛。
林沐兮站在天台边缘，半个侧脸隐在逆光中，眸色懒懒的。
她看了徐濛一眼，那巴掌印红得刺眼。
“真不知道该说你勇敢，”
“还是说你蠢。”
徐濛皱眉，脸上的火辣似乎更明显了，“你为什么在这？”
“这么轻易就能被挑衅。”
“下一次他们扔你下楼，是不是你也要冲上去拉个垫背的？”
“……”
徐濛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你——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吵得耳机都挡不住，要偷听你得先小声点。”
“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徐濛心里五味杂陈。
“林沐...”
就在这时，天台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任星河喘着气冲进来，身后跟着脸色黑沉的班主任。
老师一眼扫到现场——
徐濛坐在地上，脸上带伤，林沐兮站在一旁，把玩着手机，神情淡漠。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林沐兮实施“校园霸凌”。
“林沐兮！”老师几步上前，怒声喝道，“你是成绩好，但也不能拿成绩当你欺负同学的理由！”
空气顿时一紧，任星河皱眉。
而林沐兮却连眼皮都没掀，嘴角甚至浮起一丝毫不在意的笑。
——她显然不打算解释。
“不是她。”徐濛突然出声。
徐濛站起身，动作有些吃力，但声音清晰：“不是林沐兮，是我打的架，跟她没关系。”
老师皱眉，“可她站在——”
“她只是路过。”
“她听见声音上来看了一眼，没参与。”
林沐兮挑了挑眉，没说话，仿佛这种“帮她澄清”的事与她无关。
老师沉了脸，最终只能压下怒火，“任星河，你先带徐濛去医务室，等会儿带她到我办公室说清楚。”
“好。”任星河扶住徐濛，嘴角咬着没说出来的疑问。
等他们走了，天台只剩林沐兮。
天台门口，徐濛回头，望着那个逆光中站着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难懂。
这个人为什么——
被人误会，也不愿多费一句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