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慕帆被挂断后,嘴角的笑意压不住,郝阿柚喜欢可爱的事物,这与他本身就是一个可爱的人有关。

    想要继续发消息炮轰郝阿柚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艾慕帆紧急把手机藏进被窝里,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陈怡曼已经推门而进。

    她端了一杯牛奶,笑盈盈的,脸上的小细纹里都是慈爱。

    “喝杯牛奶再睡吧。”

    艾慕帆接过那杯牛奶,放在桌子上,没打算喝的意思。

    陈怡曼见艾慕帆不冷不热的态度,收了收心里的不耐。

    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身份坐在床边,仔细看了看艾慕帆的脸庞,这张脸他又爱又恨,为什么自己的孩子长得如此像那个伤害自己的混蛋呢?

    艾慕帆被她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低下头问“妈,你有什么事吗?”

    陈怡曼眨了一下眼睛,切断了慈爱的目光,冷静地说“我之前给你商量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高二文理分科,艾慕帆的文理科都是全校第一名,按理说,选理科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偏偏选了文科,陈怡曼和老师劝说多次让他转为理科,他犟的很,远磨硬泡都是徒劳,没人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

    艾慕帆这次依旧很坚定地拒绝“我认定的一切都不会改的!”

    陈怡曼面对儿子不可撼动的否决,有一种自己主宰的东西挣破了枷锁来反抗自己的错念,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文科毕业之后你能干什么,工作都找不到。难不成你要继承艾清韵的公司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现在有一个只比你小一岁的孩子,你觉得他会认你吗,趁早认清现实。”

    每次很简单的沟通,陈怡曼总是会扯到艾清韵,之后就是对艾慕帆诋毁艾清韵。

    而这次,她眼里的泪花都要飚出来了,就像是又把痛苦的记忆翻了出来,本以为可以风轻云淡,可实际上还是忍不住流泪。

    艾慕帆没有说话,比起只会打钱的父亲,母亲对他的关怀简直是福海,所以他认为他该忍受母亲的抱怨,该隐蔽自己的真实想法,该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陈怡曼泪水冲坏了门阀,像是止不住似的,她边流泪边说“小帆,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小时候不管你,可这一切都怪你爸,是他背叛了我们,他为了一个野女人一个野孩子抛弃我们。你小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是因为我实在恨啊,看见你就想起了他,想起了那段灰暗的生活,你别怪妈好吗?”

    现在,艾慕帆长得越来越像艾清韵,陈怡曼看见他更会想起从前的往事,哪怕一个背影都能让她皱起眉头。

    艾慕帆心里涨涨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洪水一样堵在胸口,排不出。

    他为母亲擦去了泪水,说“我想搬去奶奶的老房子里住,已经想很久了。”

    他撒谎,之前是想过一个人搬出去住,但也只是一个念头。可是今天母亲提到了看见他就会想起艾清韵,他怎么还会好意思待在这个让他连呼吸都是苦的家庭呢?

    陈怡曼一愣,觉得自己刚才吐露的话也实在诛心,她连忙解释“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

    她卡住了,说不下去了,她不敢说自己不觉得艾慕帆多余,她经常把艾清韵的影子强加到艾慕帆身上,对以埋怨、哭诉肚子的苦水。

    每次把艾慕帆当成自己骨肉的时候,苛刻的记忆让她想起来艾清韵那张脸,她就从骨子里发出恨意,对艾慕帆不停挖苦、不停试探。

    艾慕帆一切都明白,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母亲难堪,就说“我没有多想,只是奶奶家离学校很近,放假在那住比较方便。”

    两个人都沉默了,房间似乎进了寒气,格外发冷,让两个人的心降至冰点以下。

    寒冷的两颗心是不能够相互融化的,碰在一起,只会刺痛。

    陈怡曼仔细看着艾慕帆的那张脸,最后实在心痛,又移开了视线“小帆,妈知道,妈对不起你。”

    她第一次对艾慕帆道歉,但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而是她同意了艾慕帆搬出去一个人住,道歉只是不让自己做母亲的那颗责任心惭愧而已。

    艾慕帆捻着指间的潮湿,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他只是又想郝阿柚了。

    陈怡曼用手背蹭走自己脸上的泪水,最后也放弃了逼艾慕帆转理科的念头。

    她说“你有自己的选择,妈不逼你了。你出去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妈会不定时去看你的,钱不够的话,给妈说,要不然一个月给你1万,够不够?”

    艾清韵每个月都会给艾慕帆打很多钱,再加上他平常除了衣食住行,就是买学习资料,花的费用不是很多,剩下的钱足够活很久的,没必要接受陈怡曼的钱。

    他拒绝了陈怡曼的好意,可让陈怡曼很计较,艾慕帆可以接受艾清韵的钱,为什么接受不了她的。

    最后,在她的强硬下,艾慕帆还是接受了陈怡曼提供的生活费。

    ......

    夜很漫长,艾慕帆只想快速到天亮,迎接黎明的曙光和那道能暖化自己的阳光。

    ——

    午夜的房间是一座充满神秘的岛屿,懵懂的少年在这座岛屿上不断摸索着,发现了一座沉睡已久的火山,手不太熟练地抚摸,火山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唤醒,喷发出炽热的岩浆,落在皮肤上放佛能灼出一个洞。

    屋里淡淡的腥味像是山上的迷雾,散不开,缠在郝阿柚的心头。

    他脱力地躺在床上,来不及处理手上的黏腻,心里的空虚像深渊,填不满。

    刚才是在想着谁,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用心感受着屋里的味道、手中的潮湿,喜欢漂浮在空气里,爱恋握在手心中,可是却触碰不到那人的脸庞。

    不能再等了,他需要自己,自己也不想离开他,喜欢就是喜欢,不能压抑人性。

    为了那朵妖艳的玫瑰,郝阿柚自甘陷入了禁忌的孤岛,之前的恐惧与逃避或许已经被那根喷发的火山吞噬了,化为的灰烬成了妖艳玫瑰的养料。

    天亮了,不仅是没了黑暗,更是两个男孩期待已久的光亮像自然规律那样会如约而至。

    郝阿柚起个大清早,把自己的卧室彻彻底底打扫一遍,带有斑驳的床单被他藏了起来。

    郝稔两口子被郝阿柚大早上的噪音给乱醒了,忍着起床气问神经大条的儿子怎么了,郝阿柚说是朋友来了。

    郝稔率先清醒过来,挠着鸡窝头,打着哈欠“是那个第一名啊,送他回家还亲自登门道谢,真是好孩子啊。”

    蓝溪梓听见第一名,也清醒了不少。

    昨天她听丈夫说郝阿柚和那个第一名的事情了,她是由衷的高兴,郝阿柚能交到这样出色的朋友,还愿意带着郝阿柚学习,只能说明郝阿柚有这个好命。

    两人的困意被郝阿柚和即将到来的第一名给扰散了,为了好好感谢第一名对自己儿子的不懈付出,他们也开始了忙碌。

    ......

    “叮叮叮”,门铃响了。

    焦急半个上午的郝阿柚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傻眼了。

    对方是被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礼盒淹没的人,看不清脸,但根据身高就能看出来是谁。

    “哥,帮帮我,快要拿不住了。”艾慕帆摇摇晃晃地快要支撑不住了。

    郝阿柚缓过神,把艾慕帆面前的礼盒给搬了下来,才看清艾慕帆那张脸,很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艾慕帆也看清了郝阿柚,发现郝阿柚也和平常不一样,没有了经典的三七分发型,反而是很正经的自然碎盖,穿得也很休闲,一件白色的卫衣和一条完好无洞的牛仔裤。

    其实,郝阿柚起床后,面对自己的衣柜很发愁,没有一套正经的衣服,他甚至产生了穿校服的绝望心理,最后还是翻衣柜,找到了一套正经的衣服。

    反观艾慕帆似乎比他穿得更正式,艾慕帆穿了一件羊毛质地的薄款黑色英伦风衣,显得格外成熟与稳重,彻底告别了原本的呆头呆脑。

    郝阿柚看艾慕帆这样的打扮,总觉得是上门女婿提亲来了,还大包小包拿了一堆礼品 ,就差把艾慕帆的父母带来了。

    “你有病啊,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艾慕帆脸上没有稚气,反而一脸精明,他伏下腰贴在郝阿柚耳边,小声道 “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

    郝阿柚噌的一下脸又红了,心里像喝了喜酒似的,但表面上依旧没好气地来了一句“快进来吧!”

    艾慕帆从门口进入房子的那一刻,用郝阿柚能听到音量说“哥今天很特别,是为我准备的吧?”

    郝阿柚快要晕过去了,心脏突突得厉害。

    他转过身子,问到了一股艾慕帆的香味,是那样的熟悉,似曾相识的味道。

    郝稔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了,看见客厅大大小小的礼盒,也和郝阿柚开门时的表情一样,大吃一惊。

    他想,艾慕帆这孩子之前是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帮助吗,大动干戈地送这么多礼品,估计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吧。

    蓝溪梓也化了美美的妆从卧室里出来,见到艾慕帆的那一刻,眼睛瞬间放大。

    她直愣愣地走向前,对着艾慕帆好一顿端详,内心一直惊叹女娲的心灵手巧。

    郝阿柚先介绍“爸妈,这是艾慕帆,我的......”

    他语塞,两人现在的关系处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尴尬状态,不知道该称呼他为自己的什么人。

    他接着又继续介绍“艾慕帆,这是我爸妈。”

    艾慕帆腼腆不失礼貌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蓝溪梓连说三声好,眼睛没有从艾慕帆身上离开过,把艾慕帆看得都害羞了。

    郝阿柚看出艾慕帆的窘迫,他靠近蓝溪梓,小声提醒他妈“妈,别总盯着人家看,他很害羞的。”

    蓝溪梓忙忙碌碌收起了花痴的眼神,用打趣来掩饰尴尬“哎呀,这小伙子太帅了,看着就养眼啊。”

    郝阿柚听他妈夸艾慕帆之后,心里那是一个乐,自己的审美总是被爹妈嘲笑,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

    艾慕帆听到夸奖后,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阿姨,阿姨也很年轻漂亮啊,第一次见您,以为您是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呢。”

    蓝溪梓打心眼里满意艾慕帆,艾慕帆这孩子好啊,学习又好,长得又帅,情商还高,如果自己的儿子是女孩就好了,可惜了。

    这时,郝阿柚的手机响了,郝阿柚按下接听键就是李想的骂爹喊娘。

    郝阿柚干笑两声,进了卧室。

    对方传来了暴躁的咒骂“不知道哪个没爹生没妈养的狗玩意,把老子的车胎给扎爆了,现在过不去了,我靠真是服了,等老子知道是谁了,砍了他小吉吉。”

    “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了,他这不是纯纯上赶着当太监吗?”

    ......

    李想在郝阿柚不断的安抚下,挂断电话前才算消火。

    刚挂完电话,高远也打来电话,抱怨自己被一个神经病给坑了,说是对方有一个二手的篮球要卖给他,他去了约定地点之后,左等右等没人,发消息一看被拉黑了,而且那地方鸟不拉屎,到家里得两个小时。

    三个朋友有两个不能来,郝阿柚只觉得无奈、天不尽人意。

    可转头一想,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没有人打扰他和艾慕帆之间即将发生的事情了,更能放开自己、不受拘束地深情表白,天助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