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方向,看这样子竟是要往酒窖去。
“沈樾,你文书写完了?”明桃的提醒简直如当头一盆冷水。
沈樾气得收回了手,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如此热爱公务的人!
“好吧,先办正事。”沈樾无奈。
“这回你师父给你批了多少天?五月过完应该没问题吧?”沈樾边走边问。
进了书房,明桃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才开口,“待江遥的伤好,便启程回金鳞楼,带上青淮和他妹妹。”
待江遥伤好再走,这是沈樾意料之内,带上青淮和青仪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要追究妨碍公务的责任嘛。
“说起来,这一个多月观察下来,这青淮还算安分。”沈樾沉吟,“他那妹妹我还一直关着,照你说的,没给苦头吃。不过现在既然任务完成了,要不要把她放出来?”
明桃点点头,“我既已回来,便不用再专门找人看住他们,我来就好。辛苦沈大人了。”
沈樾刚想摆手说不算辛苦,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还有一个人被忘了。
“那何识安呢?”
明桃定定看着她:“沈樾,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对吧?”
沈樾叹了口气:“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挑这个担子。只是,洛南虽有指挥使府的兵力,但袁释和袁朗若是丧心病狂点,我也没法拍胸脯确保万全。”
明桃面色平和:“你放心,他们不敢。”
将何玉姬带回楼里的当天晚上,她便去见了师父。
那就是有金鳞楼替自己背书了,沈樾明了地点点头:“所以你身上的伤,是你师父罚你了?”
明桃这次没有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那晚,在她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后,她开口请求:“师父,我想保住何识安。”
明折坐在桌后写着什么,听完她的禀报,只是挑了挑眉,头也没抬一下。
上次听到她这么求他一件事,还是五六年前了,那次好像是与推荐新任洛南知府有关?
明桃跪在地上,心里是无比的忐忑,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愿意听她一言。
“我平日里教你的,便只有这些吗?”明折声线平稳,“这样没有分量的请求说出来,你指望谁会按你说的去做?”
明桃立刻明白过来:“师父,袁家表面恭谨,袁朗在朝内对陛下毕恭毕敬,却放任袁释在外胡作非为,可见他对陛下的忠心只浮于表面,甚至于想借袁释一事试探陛下。”
“陛下念旧情,重承诺,此事必然是要保住袁释,但这些年因为先皇后的事情,陛下对苏家已经多有包容,眼下正该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苏家,好好提醒他们为臣之道,恩威并施,方能维持朝廷的安稳。”
“杀何玉姬,是要保袁释,留何识安,便是要警告袁朗,休要借当年臣子之恩得寸进尺,失去为臣的本分。”
滴漏的水声如珠子一般,滚动在静谧书房中的每一个角落。沉默持续得过久,久到明桃以为师父或许要责罚自己时,一道轻微的咔哒声忽地自头顶传来。
明折放下笔,起身将奏纸递给明桃。
“起来吧。”明折淡淡道。
明桃一目十行看完了这份奏状,心内大喜,又一下跪了回去:“多谢师父!”
明折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明桃只能看到他略显孤寂的背影。
“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好,这便算是奖赏吧。”明折微微侧身,“好好学学该怎么写奏状,你刚刚那些话还太嫩了些。”
明桃低头,恭敬道:“是,师父。”
“不过,江遥这件事做得好。”明折的语气是少见的赞许,“不吃亏的人,是永远不会长记性的。”
明桃知道师父让她带江遥一起执行任务的目的,他过去的十几年都太过顺利,这不是一件好事。从无败绩的杀手会慢慢放下警惕,失去戒心,这对于金鳞卫来说是致命的。
“何识安打算安置在哪?”
明桃拱手道:“沈樾沈大人处,师父看可以吗?”
“你跟她关系倒真是不错,倒不枉你曾为她做的那些事了。”明折轻笑一声,收容何识安等于明着和宰相府作对,即使明面上宰相不能做什么,但背地里肯定要被记上一笔。
“师父,江遥现下也在洛南府修养,恐怕还需要两月才能恢复周全。”明桃欲言又止,“不知可否……”
明折语气变得冷峻起来,“怎么,你想替他受罚?”
南越律法对于纵火的惩罚极其严苛,弃灰于公道者便断其手,纵火造成的损失超过五匹或五牲,便要流放三千里,若是造成人员伤亡,则直接处绞刑。
虽然江遥不是有意纵火,也未造成人员伤亡,但这场火确实因他而起,该有的处罚并不会少。
若真要追究,那沧源山弟子当然也逃不了关系,但江遥伤还未好全,为了二位师父,那沧源山弟子眼下也暂且动不得,若一定要有人为这件事受到惩罚,倒不如她来。
明折看着明桃垂首的模样,几乎能想象出她固执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罢了,随你。”
他最是清楚自己这徒弟,反正劝也劝不动。
“再有一个月便是你的生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明折说话向来简略。
明明是略带柔情的话,在他的口中就是会变得冷若冰霜。
“……弟子没什么想要的。”明桃声音低了下去。
她真正的生辰早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年在楼中,过的所谓生辰不过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日子。
并不是几位师父不好,也不是金鳞楼不好,只是她终究心里有块地方空落落的,不愿触碰。
“不愿在楼里过,那便出去走走吧,正好毕明和阿敛还未回,也没人给你过。”明折仍然表情严肃,将话语里的关怀都掩藏了起来,“在洛南过完望舒节再回来,带着江遥和那两个沧源山弟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