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逸故事 > 其他小说 > 不要爱上金鳞卫 > 第16章
    贾今喜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上了楼,见到自家大人正负手而立,盯着刚升起的太阳看。

    他急忙上前:“大人,这阳光太刺眼,您还是不要一直盯着看了。”

    贾今喜不理解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偏偏卿大人这段时间日日都来看。

    卿珩闻言转身,笑道:“不看了,走吧。”

    贾今喜哎了声,急急跟着卿珩下了楼,一路也没忘了把阶上的一盏盏小灯收起。他猜卿大人多半是怕黑,所以每天早上来看日出都要带一堆小灯摆满楼梯。

    边收灯他边想起什么,道:“对了卿大人,刚刚我又见到昨日城门处那位紫衣姑娘了。”

    卿珩含笑纠正:“是夫人。”

    贾今喜一拍脑袋,急忙改口:“哦对对对,她有孩子了,是夫人。”

    卿珩问:“然后呢?”

    贾今喜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大人,他和那夫人素不相识的,有什么然后不然后的。

    话说回来,上次好像也看自家大人很在意这位紫衣夫人,难道这两位认识?

    他又一拍脑袋,终于琢磨了出来:“啊!该不会是卿大人您约这位夫人来看日出了吧!”

    卿珩默了默,还是没忍住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不许随意编排女子,我与她只是碰巧遇到罢了。”

    贾今喜低低哦了声,又道:“不过卿大人,我刚刚经过这紫衣夫人时,总觉得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卿珩在路边买了碗馄饨塞给贾今喜,边付钱边问:“哦?是什么味道?”

    贾今喜使劲回忆,终于想了起来,一拍脑袋道:“啊!我想起来了!顾大人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听完这话,卿珩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

    顾月之带着随月和从月赶到官府时,天色已然大亮。

    从月照例上前请府衙奏禀,衙役也已习以为常,进去没过多久便出来道:“宋大人今日身体不适,顾大人可直接往城门处去。”

    顾月之坐在车内,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半月以来宋鼎臣每早都推拒不见,以往还给个理由,现在是理由也不给了,活像那段寄信无数却石沉大海的时候。

    一个衙役都能看她的笑话了!车帘挡住了顾月之脸上的冷笑,门口衙役只听到她温和的声音,轻轻道:“是。”

    顾月之死死抓着身上的裙摆,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不止宋鼎臣,她作为宋仪周的未婚妻,日日过门而不得入,这废物竟还能无动于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她日日都来的目的本就不止这一个,思及此,她轻轻转头,瞥了随月一眼。

    随月最是清楚她心中所想,忙掀开布帘问:“那卿大人呢?”

    衙役犹豫了下,道:“卿大人一早便出了门,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顾月之脸色一沉,再次示意随月开口。

    随月佯怒:“卿大人可是贵客,你竟敢不问清楚他的去向?若他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衙役心里叫苦,卿大人自己不愿说他能怎么办,难不成他还逼着他说?那他这才真是活腻了!

    况且这丫鬟算什么东西,竟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她还真当自己的主子是过去那个顾大人吗。

    他正想着用什么话搪塞过去,就瞥见街角处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衙役总算松了口气,急道:“回来了回来了,卿大人回来了!”

    顾月之掀开帘子朝前望去,驾车的是个眼生的年轻士兵,她不由微微眯了眼。

    老远便看见官府门口已有一辆马车,贾今喜算着距离拉了缰绳,马车便徐徐停在了顾月之车前约摸十丈处。

    卿珩掀帘下车,竟是难得地和顾月之主动打招呼:“顾大人也去城门处吗?”

    从月被卿珩的笑晃得有些失神,不由在心里偷偷想,若小姐是和卿大人定亲该多好,别的不说,就这张脸,当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第二张能与之媲美的。

    随月悄悄看了眼自家小姐,瞬间明白了过来,拉着从月下了车,将空间留给了顾月之和卿珩。

    顾月之得体地笑着,温声道:“是,不知卿大人是否要同行?”

    ——

    自风幡阁出来后,明桃便抱着花花在市集上找昨日那卖玉露团的摊子。

    昨日从那大夫家里出来后,她们本计划再找个酒楼用完晚膳再去顾府,但一路上的洛北糕点摊子一个赛一个的香,二人遂决定挑一家心怡的摊子用糕点填肚子。

    正是人多的傍晚,卿晗极其讨厌排队,但又不敢轻易尝试门可罗雀的冷摊,是以一度想花钱找个人帮她们排。

    明桃问:“你打算出多少?”

    卿晗看着这条长得匪夷所思的队伍,思索了下:“给个一两?”

    明桃:“?”

    卿晗和她用的不是一套度量衡?找个人排队居然要花一两银子?开什么玩笑,一两银子都能把这小摊的糕点全买完了。

    明桃冷冷道:“五百钱,我来排。”

    卿晗:“……”

    卿晗自然不可能让明桃一个人排,只好加入了队伍中,为打发时间,她密切关注着摊上剩余的糕点数量,以此判断哪种最好吃。

    最后玉露团和冻荷酥并列成了榜首。

    这两味都是北境传来的糕点,便是明桃熟悉宫中也从未见过,因此两人都十分期待。谁曾想排到她们时,冻荷酥还有,玉露团却没了。

    更令人难过的是,冻荷酥非常好吃。明明只是做成了荷花形状的酥脆甜饼,却有如同冻雪一般的清冽口感,清爽至极,使人回味无穷。

    若是它没那么好吃便也罢了,说明这没得到的玉露团很可能也不过尔尔,可它偏偏就那么好吃,实在让人没法不去想那玉露团该是何等的美味。

    明桃很快便找到了昨日那位摊主所在的地方,此时那里却是空空如也。

    她刚要遗憾地打道回府,便发现了一丝不对。

    昨日那糕饼摊子摊面极小,摊主大约是为了方便,索性用了一辆大约五尺长的手推车充当摊面,这样收摊时可直接推车回家。

    这糕饼摊在市集应该开了有些时日,因此摆放摊子的位置旁有两道深深的固定辙痕,但此时,那两道固定的辙痕旁却多了许多凌乱的痕迹。

    仿佛是摊主匆匆忙忙将摊子推走了。

    这些痕迹几乎要被来来往往的行人给踩个干净,好在还剩下一两道清晰些的。明桃眯起了眼睛,细细分辨了这两道车痕的方向,更加确信这摊主原先已经到了昨日的位置打算卖糕点,只是不知何故又匆匆走了。

    只是就算是有急事,考虑到快慢,也该是走旧辙痕才快,怎么会走到别的地方去。

    明桃脑中闪过一丝什么,直觉有些不对。对于危险的预知使得她在一次次任务中活下来,这次当然也不会出错。

    明桃心下一沉,将花花重新背回了背上,想了想,还是将她的眼睛蒙上,耳朵也塞住。

    她顺着车痕的方向走着,路上行人果然越发稀少起来,直到拐进了一条小巷,那若隐若现的车痕突然便消失了。

    巷子尽头是那糕饼推车,昨日的摊主被人蒙了眼睛塞了嘴巴,双手双脚也被反绑住,正瑟瑟发抖地倚靠着自己的摊子。

    明桃叹了口气,果然。

    她一在顾府说要去买玉露团,这卖玉露团的老板就出事了,真是罪过。不过好在还活着。

    明桃拔出扶光,快步向他走去。

    那摊主一听剑出鞘的声音,瞬间吓得大叫起来,只是苦于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绝望的啊啊声。

    明桃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解下他蒙眼的那块布。她手起剑落,那摊主双手双脚上的绳子便齐齐断落。

    摊主还在发愣,原本以为自己死期将近,现在他的手脚竟然能活动了?

    他急切地抬手往自己的脸摸去,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自明桃耳后传来。

    明桃眼神一凛,不消回头,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身后飞来的暗器。谁知那暗器竟远不止于此。

    它速度极快,到她身边时又突然整个散开,由一把变为五把,除去最开始那把仍是直直向前,剩余四把分向四个不同方向,势如破竹,若她矮身的动作晚了一秒,便会左边飞来的两把给穿个透!

    好暗器!好手段!

    初始那破空之声只是用于迷惑,真正的杀招在于这五把合为一把的伎俩,如反应稍慢,或是以为躲了过去便放松警惕,恐怕现在便是尸体一具。

    洛北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明桃看着最开始那把暗器直直朝摊主身侧的高墙插去,金石与砖瓦相撞的一瞬间,整面墙都抖了三抖,一阵四分五裂的声音随之传来。

    那暗器竟生生将它周围一片的砖瓦都给砸了个粉碎。

    石砾滚落,墙崩砖裂,摊主又被吓晕了过去。

    明桃急遽转身,向后望去,一蒙面黑衣女子正手持暗器,冷冷看着她。

    果然是冲她来的!

    明桃怒极,她没法想象刚刚那暗器若是碰到花花会如何,显然这黑衣女子也并不打算留情,手上暗器旋转不停,仿佛随时就要扔出下一击。

    “阁下原来喜欢在人背后放冷箭?”明桃冷笑一声,一甩扶光,率先攻了上去,“莫不是因为你在正面毫无胜算?”

    那黑衣女子没料到明桃出剑如此之快,但暗器既已出手,收回是来不及了。她左脚蹬墙借力,侧身上墙,几个闪落间朝着明桃的身位又扔了五个飞刀。

    这便是顾月之的暗卫——影月。

    明桃背着身都能躲过自己的飞刀,这点已经让影月很震惊了。她自幼修习暗器,敢说在暗器这一道无人能出其右,自她手出的暗器,定会见血,没想到今日在明桃这里破了先例。

    小姐只说要试探,那糕点摊便是她的第一个安排,若连这点异常都看不出,那眼前女子根本不足为惧。

    不曾想,这人竟是个有点实力的。

    按小姐吩咐,影月没想下死手,此行只带了部分暗器,刀上也未涂毒,即使明桃被砍到,最多便是断腿瘸胳膊,怎么也不会死。

    思及此,她的招式越发狠辣起来,想要逼出明桃的真正实力。

    只是看着明桃又一次躲过了她的飞刀,影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些低估对手了。

    这女子太快了,快得让她头一次扔暗器扔得有些犹豫。

    明桃同样有些震惊,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三师父曾提过的苍梧刀。

    苍梧刀乃北境苍梧石制成,刀身鲜艳赤红,削铁如泥,同时又极轻极薄,便于携带,是不可多得的坚甲利刃。

    因北境和南越交恶,苍梧石在南越极为稀少,但这黑衣女子使用时并不如何珍惜这苍梧刀,仿佛此物唾手可得。

    明桃一个侧身,堪堪躲开一把刺来的苍梧刀。这女子始终离她一丈远,扔起暗器来又密又毒,让她没有反击或近身的可能。明桃定了定神,将扶光收回鞘中。

    影月看着她这如同送死的模样,十分惊异,难道是她高估这人了?

    明桃却是微微一笑,脚尖轻轻点地,腾空而起,身形极快,直奔巷子尽头的墙而去。

    方才被影月扔出的数十把苍梧刀,没有如她所料地穿透明桃,而是紧紧镶嵌在了这堵青石墙内。苍梧刀死死插在砖瓦中,非常人之力可拔出。

    明桃却是毫不费力地拔了几把,在手上掂了两掂。

    比起她的银针,这几把苍梧刀威力可要大多了。

    她勾起唇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手上的刀向影月掷去。

    这下影月终于确认了,这女的不但有病,还病得不轻,愚蠢至极!用她自己的暗器来对付她,简直是班门弄斧,跳梁小丑。

    这场试探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她停下了接着扔暗器的动作,毫不费劲地便侧身躲过了这两击,正打算撤走,忽觉背后袭来万钧之势。

    她回头一看,呼吸一窒。不知何时,明桃已经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

    影月大骇,急急后撤躲避。从她停手到转身不过须臾,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怎么到这里的!

    明桃又挽起剑花向她攻去。

    师父曾说,许多高手之所以为高手,便是因为她们专精一道。对战时最忌迎难而上,应当避其锋芒,想办法将战局扭转至自身熟悉的状况。

    这女子一直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说明潜意识中并不想和她近身打斗。但现在,无论这女子想不想,都要被迫应战!

    影月几个鬼步躲开了明桃这锋芒毕露的一剑,身体却仍被她强盛的剑气割出了道道极细的伤痕,须臾,那些头发丝般的伤痕便渗出血来。

    影月咬牙点了自己几个穴位,算是勉强止住血。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大意,竟让这女子有了可乘之机,她分明是故意让自己分神停手!

    明桃每回出剑都是直逼她面门而来,完全不给她使用暗器的机会。她内力虽也不差,但怎么也比不过她炉火纯青的暗器之道,加上此行因轻视明桃,她并未带称手的刀剑,在躲避中便渐渐便落了下风。

    明桃身法诡异,招招狠辣,又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

    影月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人,心里不由恼怒至极,今日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如今这局势却是完全失控了。

    见势不妙,影月决定先撤,下定决心,她便飞身上墙,打算先逃出这人迹稀少的小巷。待到了街上,人一多,以她的隐藏之术,这女子绝无可能找到她。

    明桃冷笑一声,一眼便看出她的意图:“想逃?”

    上次在客栈那假陈粲不过借着法术才侥幸逃脱,这蒙面女子明显不会法术,拦住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条小巷两旁皆是废弃的院落,阳光照射下,院角的影子将小巷生生切出一条明暗的交隔线。

    影月一只脚已经踏入光明,忽觉背后一凉,她条件反射地向后甩出几把飞刀,却是因距离太近而失去了原本的威力,根本无法阻挡那令人绝望的威压。

    天旋地转间,她已被那股巨大的力给拽住脖子,从墙头被生生砸到地面,重新归入黑暗。

    影月侧脸着地,左眼眼睑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雾随着巨痛慢慢侵占了她的半边视野,她却没有余力去管,因为手臂已经被生生砸断。

    明桃单膝跪地,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将其硬生生扭向自己。

    女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缓缓响起:“说说吧,你到底是顾月之的人,还是林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