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仅仅眨眨眼的功夫，柯彦视野范围内的一切又都正常了，柯佑安乖巧地吃早餐，开心地跟司墨聊天。
早晨起床时柯彦会习惯性点开电话手表相关联的手机APP，查看柯佑安的睡眠情况、心率和血压，这几项都没什么问题，心率甚至还在趋平稳化。
可能是刚才看错了。柯彦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头吃早餐。
但无论如何还是有点不放心，饭后他又给柯佑安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她今天稍微注意一下。
“待会儿去公司，我送你吧。”柯佑安背书包出门后，司墨道。
柯彦愣一下，点头。
司墨这款车是一八年的时候两人一起去挑的，那年司墨大学毕业，姐姐送他的毕业礼物。司墨出国留学后五年没再开过，以司南珠宝集团的财力，柯彦以为他很大可能换一辆更好的，没想到一直没换。
车牌号7611，2017年6月11日，两人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柯彦对除了生日以外的其他任何纪念日都不太敏感，往往是司墨记一大串数字，时不时突击他某月某日是什么日子。结果也很好猜，除了生日柯彦一个都答不上来。
司墨就会借这一点拼命激发他的愧疚心，结局往往是拐进酒店。
柯彦上了车，随口问道：“车一直没换过么？”
司墨：“什么条件啊天天换车。”
柯彦：“？”
车子缓缓启动，司墨叹了口气：“唉，你知道的，我家都是我姐说了算，我姐说找不到对象这辈子都别想换车。”
柯彦：“……那你要不相个亲去。”
司墨：“那不行啊，我已经被养刁了，即便是车我也一样，就喜欢某限定款。”
“……”限定款闭上了眼睛。
柯彦家到公司不算太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快到公司时，司墨突然开口道：“二组的赵昌，可以多提防一下。”
“怎么？”柯彦侧头。
司墨说：“他那些毛病如今比大学时还要严重，昨天能造谣你的情史，明天就能造谣你抄袭。”
柯彦眉梢一挑：“你不是问赵昌是谁吗？怎么还知道人家大学的事情。”
“……”忘了这茬了。司墨嘻嘻一笑 ：“记忆也是限定款的。”
柯彦突然想起来昨天去总监办公室。
“昨天不是二组的人看不上你吧。”柯彦话音淡淡：“你根本没打算把这个项目分给二组。”
司墨十分淡定地扬了扬眉：“这么聪明？”
“二组副总监虽然职位比你低，但也确实在这儿干了挺多年的，上来就这么针对他……”
“是他们先对你心怀不轨的。”司墨又看了眼后视镜，等最后一个红绿灯：“你老是忍着，总得有人帮你出口气吧。”
柯彦：“……”有点明目张胆了哈。
“而且他也确实看不上我呀，那个赵策划又看不上你，都这样了怎么能继续把项目分给他们呢是吧。”司墨理直气壮头头是道。
还没等柯彦说话又补充一句：“当然了，更不能看上你。”
柯彦：“……”
*
年前最后一个大项目，整个创意策划部都极为重视，即便完整的市场分析报告还没出，创意策划部也忙到飞起，柯彦除了和甲方开组会时见过司墨外就再也见不到他影子了。
……想什么东西，策划案改好了么就想。柯彦唇角抿了抿，重新把目光集中在电脑上。
陈筱瑜在恶补品牌方以前公开发布的影视广告，草稿纸上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写了许多关键词。
“柯彦在么？”玻璃门被敲了两声，离门最近的陈筱瑜吓一跳，猛地抬头。
一看来人，是赵昌。
“不在。”陈筱瑜都懒得客气一下，直接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门是透明的，在不在你看不见么。
赵昌也不在意，直接进门来到柯彦的工位，关系很好似的一只手撑在他椅背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元旦你有什么安排吗？”
柯彦的电脑一秒切屏到了桌面。他推开赵昌：“怎么？”
许是怕旁人听见，他刻意压低声音：“元旦想请司总监吃个饭，大家都是校友嘛，聚一聚。”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多接触接触就熟了嘛，我跟他之前也不熟啊，现在不也挺熟的。”
“……？”他以为谁跟谁不熟？柯彦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没事，不要自卑，”赵昌了然一笑，拍拍柯彦的肩，“上回开会，司总监点过你呢，说明你还是有机会跟他熟起来的，刚好再一起吃个饭，不就熟了？”
……还被开导上了。
他转过身正对着赵昌，微笑道：“不了吧，上次你们一起吃饭，我的情史都被扒光了，这回再一起吃饭岂不是得更深入了解？我去了多影响你讲故事啊。”
赵昌脸色一变。他那天看司墨感兴趣才说的，否则谁愿意在领导面前提柯彦。
邓昭咳两声，拿了个文件夹走过来：“抱歉你影响到我们工作了。”
“柯，这个方案麻烦改一下。”
整个三组办公室的人都看着他们，赵昌终于挂不住脸了，灰溜溜离开。
柯彦打开文件，无奈地笑了：“昭姐，这是皇帝的新字吗？”
邓昭收回那份空白文件：“你说你俩一个学校的，还室友，他怎么就这么不讨喜？还请司总监吃饭，人司总监缺他这顿饭吗？”
“彦哥，你跟总监真的真的不熟吗？”陈筱瑜转过椅子，满眼都是八卦的光。
柯彦眉心皱了一下，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遍他和司墨有没有在众人面前有过异样。
……没有吧？
“怎么会熟？我们也没说几句话啊。”
陈筱瑜掰着指头：“你看啊，初来乍到，你泼人一身奶茶，人家完全没生气，还把衣服脱给你……这是不是在创造后续交流的机会？”
柯彦：“？”
陈筱瑜：“那天开会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赵昌特意喊学长，司总监根本没理他，反而cue了你，这是不是在打压针对你的人，并且十分明显地圈范围？”
柯彦：“？？”
陈筱瑜：“都别动他，这个人我罩了……哎呀，多浪漫啊。”
柯彦：“？？？”
邓昭扔过去一个文件，笑道：“你现在首先的任务是把你那番茄七猫卸载了，然后修改一下这版文案。”
陈筱瑜：“好的昭姐。还有昭姐，我其实还用别的小说软件。”
邓昭：“……”
面霜的项目很快敲定，接下来的一周工作都很顺畅。司墨以“二组能力强，不适合这种小单子”为由，给他们派了零散的活，两个方案的广告设计思路分别交给了一组和三组。
邓昭知道后简直直呼痛快，但痛快之余也又一些小小的担心：“于副总监给司总监使绊子怎么办？”
柯彦脱口而出：“没关系，赵昌不是挺护着他的吗，他肯定会在于总监面前替他学长美言的。”
“什么美颜？赵策划喜欢用美颜？”门口传来一道清冷好听的嗓音，随后声音的主人进门。
邓昭连忙站起来：“司总监来了。”
司墨交给她一份数据表：“用户意向相关的调研数据出来了，小潘有事，我来送一下。”
“好的司总监，麻烦您了。”邓昭接过来递给何明山，办公室一时间没人说话。
这位总监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不好接触的气质，即便两周来对大家都还不错，也没人敢上去贴冷脸。
柯彦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得笑一年。
“柯策划。”司墨走过去，敲敲柯彦头上的隔板：“方案还没找我讨论。”
柯彦一惊，终于想起来被遗忘在文件夹多时的文件。他连忙打开邮箱，拖动鼠标把文件拖到了桌面上，淡定道：“好的司总监，我明天跟您讨论想法。”
司墨：“明天元旦，柯策划要加班吗。”
“……”柯彦一笑：“还是明天吧，线上聊一下，不耽误您时间。”
司墨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三点十七分，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不柯策划来我办公室？详谈。”
柯彦：“……”
陈筱瑜嘴角都要压不住了，余光黏在两人身上。
吃一堑长一智，柯彦这回拿了纸笔文件夹，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先联系了一下姜意，最后和邓昭等好几个人组团去了总监办公室。
这谨慎看得司墨忍不住笑，一边让众人进来，一边给柯彦发消息。
司墨：“待会儿散会能留一下吗？”
司墨：“只有你一个。”
柯彦：“……”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司墨整个人虚虚的，像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今天是12月31日，2024年的最后一天。几个人讨论地热闹，效率也高，很快就把刚下来的调研数据分析个透彻，柯彦也完整地阐释了自己的理念。
临下班，几人讨论结束，纷纷站了起来，邓昭余光瞥到司墨的办公桌，眼神一下子定住了：“‘握紧拳头往前冲’……诶这不是小柯电脑……”
“昭姐！”柯彦一脸胃疼地打断她，扯出微笑：“下班了昭姐。”
邓昭一秒察觉出了不对劲，看柯彦的视线满是狐疑。
越是掩饰越是有鬼，柯彦的慌张打断又让邓昭发现了更多似曾相识的物品——桌子上的相框、相框里东湖的照片、甚至是办公桌上十分显眼的一条项链。
……正常情况下，项链要么不知所踪，要么被收在盒子里，要么就在人的脖子上或手腕上，邓昭不懂这条项链摆在空旷的办公桌的意义何在。
而这些小物品，无一例外会让她想起一个人——柯彦。
柯彦干咳两声：“大家快回去吧，跨年呢。”
“那我们先走啦？”姜意打了个招呼，和众人纷纷离开。
门被轻轻关上，柯彦一回头，就看到司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干什么？”
“刚才昭姐说的……不会是这个吧。”司墨倚在办公桌前，用是指关节轻轻叩了叩他的搪瓷杯。
柯彦：“……”
司墨：“都分手五年了，柯策划怎么还用和前男友一对的东西？”
“……”柯彦噎了一下，毫无攻击力地反击：“你不是也在用。”
司墨一笑：“那不一样，我是被分手那个，具有前男友留存物品收藏与使用权。”
柯彦：“？”
司墨叹了口气：“好想知道柯策划这前男友是谁，怎么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柯彦微笑：“好巧，我也突然想不起来这前男友是谁了。”
司墨：“噢，那你这耳朵……难道是因为我红的？”
柯彦下意识捏了耳垂，触感却凉凉的。
“司墨！”
“我错了我错了……”司墨笑容灿烂，心里软软的：“别生气。”
“到底干什么？安安快放学了。”
“嗯……不知金主先生缺不缺人陪着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