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的圣诞晚宴向来是银绿色的盛宴。水晶吊灯将光芒折射在镀银餐具上，长桌中央的孔雀雕像昂首展翅，每一根尾羽都镶嵌着翠绿的宝石。
往年，三个斯莱特林的身影会在烛光中优雅地举杯——而今晚，我的格兰芬多金红围巾像滴落在雪地的鲜血般刺眼。
家养小精灵托着前菜出现时，父亲的目光第三次掠过我的餐巾——我故意把它折成了狮子造型。
"所以，"父亲切割着盘中的烤孔雀，银刀划过瓷盘的声响格外清晰，"斯拉格霍恩的鼻涕虫俱乐部今年收了多少人？"
"二十七个。"卢修斯啜饮着蜂蜜酒，"包括布莱克家的叛徒。"
妈妈突然把覆盆子酱推到我面前："卢西亚喜欢的。"
餐桌陷入诡异的沉默。往年这个时候，父亲本该询问卢修斯的级长工作，或是讨论《预言家日报》的纯血统专栏。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微妙地悬在我的学院徽章上。
我突然有些后悔，我真应该换身衣服。
"弗立维教授教得如何？"卢修斯突然开口，"听说他决斗赢过格林德沃。"
我的叉子停在半空。这是个陷阱——夸赞半妖精教授等于挑衅父亲，但否认事实又违背格兰芬多的诚实。
"他教我们漂浮咒时，"我小心地回答，"能让詹姆波特的蟾蜍在空中翻跟头。"
妈妈掩唇轻笑，父亲则冷哼一声："哗众取宠。"
主菜撤下时，卢修斯突然从袍中取出一个细长的包裹："圣诞礼物。"
银绿包装纸在我手中沙沙作响。拆开后，我怔住了——一根独角兽毛杖芯的樱桃木魔杖，与我现在用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杖柄多了一圈蛇形暗纹。
"备用魔杖。"他漫不经心地切着布丁，"免得你把那根弄丢在巨怪巢穴。"
父亲突然放下酒杯："奥利凡德去年就预告过这批木材..."
"樱桃木适合治愈咒语。"卢修斯淡淡说道，灰蓝色眼睛直视我的，"恰好能弥补某些人鲁莽行事的后果。"
妈妈突然起身，捧出一个系着金红缎带的盒子："打开看看。"
里面是件银绿相间的礼服长袍，但内衬却是暗红色。穿着它，我可以随意翻转——面向斯莱特林时是家徽，转身又能藏起一片格兰芬多的火焰。
"谢谢。"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很喜欢。"
父亲沉默良久，终于从胸袋取出一枚古铜钥匙："阁楼藏书室。有些...非常规魔药笔记可能对你有用。"
这是妥协，也是认可。长桌下，卢修斯的靴尖轻轻碰了碰我的——就像小时候我们偷偷分享糖果时的暗号。
当圣诞布丁的蓝焰熄灭时，庄园的雪停了。透过彩绘玻璃窗，我看见自己的倒影：金发披着格兰芬多的红，却映在银绿色的马尔福家徽上。
此时此刻，我真想写信问问另一个纯血叛徒——小天狼星布莱克，他的圣诞节还好吗？不过我想我这个举动可能会换来他的讥讽——毕竟布莱克家确实在血统方面比较极端专制。
———
清晨的霜雾还笼罩着马尔福庄园的尖顶，我已经披着麻瓜的驼色大衣溜出了镀金大门。
父亲以为我去对角巷买书，母亲则被我说服这是"必要的麻瓜研究"——而卢修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早餐时"恰好"把骑士公交的车票忘在了我的餐巾下。
骑士公交在伦敦街头横冲直撞时，我的手指一直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女贞路4号。——那是莉莉伊万斯的家。
莉莉家的门铃响起时，我正对着麻瓜的"门铃"装置发愣——没有会唱歌的门环，也没有会喷火的看门兽，只是一个普通的圆形按钮。
"卢西亚，进来吧！"莉莉拉开门，红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身上穿着麻瓜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和在学校时完全不同。
我刚踏进门，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冷哼。随后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肉桂与烤面包味混合的香味。
"又一个怪胎？"一个瘦高的金发女孩站在楼梯口，抱着手臂上下打量我，"你们学校是专门收留怪人的吗？"
"佩妮！"莉莉皱眉。
佩妮·伊万斯——莉莉的姐姐，长着一张和莉莉相似但更加刻薄的脸。她的目光扫过我的巫师袍和魔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你们是不是都穿得像中世纪来的？"
"佩妮！"莉莉的声音带着警告，"卢西亚是我的朋友。"
"随便吧。"佩妮翻了个白眼，转身噔噔噔上楼，"别把什么奇怪的东西带进我的房间！"
莉莉家客厅很小，远不及马尔福庄园大厅的十分之一，却挤满了生活的痕迹——针织的毛毯随意搭在沙发背上，上面还留着猫蜷缩过的凹陷；
墙纸是有些褪了色的碎花图案，贴着莉莉小时候的蜡笔画，歪歪扭扭的太阳下站着两个火柴棍似的小人；壁炉台上摆着一排照片，麻瓜的相片不会动，但莉莉的笑容在每一张里都同样灿烂。
"别介意有点乱。"莉莉拽着我往里走，地板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妈妈最近迷上了钩针，到处都是毛线。”
角落里，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圣诞颂歌，音质沙沙的，却莫名让人安心。厨房里传来锅铲的碰撞声，莉莉的母亲探头出来，脸上沾着面粉："啊，你就是卢西亚吧？莉莉总提起你！"
她比纳西莎妈妈矮胖许多，围裙上印着卡通雪人，金色的卷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看起来温柔极了。
"要喝热可可吗？"伊万斯夫人已经倒了一杯塞进我手里，杯沿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巧克力渍，"我放了棉花糖，莉莉说你喜欢甜的。"
我捧着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忽然想起马尔福庄园的茶杯永远纤尘不染，金边闪耀，却总是冷得像冰。
莉莉拉着我上楼，木楼梯的每一级都发出不同的声响，像是某种古怪的音阶。
她的房间更小，床铺却堆满了蓬松的枕头，墙上贴着乐队海报和魁地奇球队的旗帜（被施了魔法，队员们在静止的照片里朝我眨眼）。
书桌上摊开着课本，旁边是用果酱瓶改装的笔筒，插着几根秃了毛的羽毛笔。
"比不上你的四柱床吧？"莉莉跳上床，弹簧发出抗议的声响。
我坐在她身边，床垫陷下去一块。
没有家养小精灵无声无息地出现递上餐巾，没有父亲在长桌尽头投来审视的目光，没有必须挺直的脊背和完美的餐具摆放——只有莉莉哼着走调的圣诞歌，把脚搁在我腿上。
这是我从没有过的体验。
马尔福庄园的一切都是小精灵用魔法一丝不苟的打造，和这里的温馨场景截然相反。
我们休息了一会，聊了会天。
突然听到佩妮在底下大声说话的声音：“妈妈，你都不管莉莉，她甚至把她在霍格沃滋的怪胎朋友带了回来！”似乎是在发出某种控诉。
"别理她。"莉莉正拉着我出门，脸色有些难看，"她最近一直这样。"
我们穿过几条麻瓜街道，来到蜘蛛尾巷19号，这是西弗勒斯的住处。
这里的房子比伊万斯家要破旧得多，砖墙斑驳，窗户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莉莉轻车熟路地停在一栋灰暗的房子前，敲了敲后门。
西弗勒斯开门时，我差点没认出他。他比在学校时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他的黑袍看起来像是洗过太多次，袖口已经有些磨损。
"你看起来像被摄魂怪亲过。"我脱口而出。
西弗勒斯黑沉沉的眼睛扫了我一眼："而你看起来像被巨怪踩过脑子。"
莉莉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能不能别一见面就互相攻击？"
麻瓜的餐厅比我想象中要明亮得多，没有漂浮的蜡烛，也没有自动倒酒的杯子，但食物的香气却意外地诱人。
"这是什么？"我指着菜单上的"汉堡"问道。
"麻瓜的食物。"莉莉耐心解释，"你可以理解为...夹着肉和蔬菜的面包。"
西弗勒斯坐在我对面，姿势僵硬，仿佛不习惯这种明亮的场合。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窗外，像是在警惕什么。
当服务员过来点单时，我下意识摸出几枚金加隆："我要这个汉堡，还有——"
莉莉猛地按住我的手，迅速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麻瓜纸币："他是说，我们要两个汉堡和一份薯条。"
服务员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拿着纸币走了。
西弗勒斯冷笑："看来巨怪不仅没脑子，连常识都没有。"
"闭嘴，斯内普。"我瞪他，"我只是不习惯。"
莉莉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们一人一脚："你们两个再吵，我就把番茄酱挤到你们头上。"
汉堡上来后，我学着莉莉的样子拿起来咬了一口——然后眼睛瞬间亮了。
"梅林的胡子！这个好吃！"
西弗勒斯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出奇地优雅，和他在魔药课上的精准如出一辙。莉莉则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像是很满意这次麻瓜世界的"文化体验"。
结账时，西弗勒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麻瓜硬币。
"你哪来的麻瓜钱？"我惊讶地问。
他面无表情："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些人一样，出门前不做功课。"
莉莉笑着解释："西弗经常来麻瓜世界买魔药材料，有些东西在对角巷太贵了。"
回程的路上，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莉莉走在中间，我和西弗勒斯一左一右，像两个不情不愿的护卫。
"圣诞节快乐。"分别时，我突然抱了抱莉莉，又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肩膀，"开学见。"
西弗勒斯僵硬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蜘蛛尾巷的阴影里。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或许对他来说，圣诞节从来都不是什么快乐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