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煞的晋级路,从顺利变得坎坷只是朝夕之别。
在陈希的大力推荐下,以及年轻人的亮眼表现,长老们是便同意他参加内门的竞争。
于是,鬼鬼祟祟跟着他的白施怡,就有幸观赏到了水流煞的挨打经历。
不过,让白施怡惊讶的还是少年的一招一式。
她自身修炼致阳鼎的‘曲水流觞’剑,因为战宗的五境中,除了不灭峰的‘钓雪寒潭’之外,都有些相通之处。所以在看见水流煞那短短几式剑招后,致阳鼎大师姐,不由感到一阵熟悉又陌生。
这肯定不是他们宗门的剑法,所以能排除这少年偷师的可能性。但是又带着战宗的味道,那这剑法起源就值得深究了。
可不容帮她多想,看着水流煞迎面被刺中肩膀,艳红的血液从青衫中渗出,白施怡难免皱眉。
故意承了这一剑水流煞愣是没吭一声,可看准时机抽剑便向那人脖子上划去。墨虬之凌厉,就是奔着那人性命而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比赛没有点停,直到那人捂着冒血的脖子在地上抽搐,才宣判了水流煞再进一步。逐情谷内门选拔一向如此,他们只满意的看着赢家,为他送上丹药,为他清理败家。
水流煞的视线追随了一会地上的人,并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自己的剑下亡魂。墨虬不似平常兵刃,一旦他剑意明确,中剑者便无生还可能。这一点他很早就发现了,也曾经是他下剑迟疑地原因。
不过逐渐摸到金元门槛的人已经不再犹豫。
李魁作为此次主理人,对这孩子的表现满意极了。
白施怡打量着水流煞死水般眼眸,心下暗叹,剑骨下心静则剑成,剑成则杀意现,招招致命。
能做到杀人不动波澜,那他接下来要提防的唯有入魔了。
不过白施怡注意到,台下关注这场比试的人群中,不少非门中人,有的盯着那把剑,有的盯着那个人,满目贪婪。
难怪水流煞说已经习惯了,他家那公子也是狠人。
女子容貌姣好,不乏有过来搭讪之人,这会还道白施怡是看上台上翩翩公子。
她也懒得与云端这些人辩驳,只是提防着四周暗流涌动的欲望。
眼看台上人这会跪立于李魁身前,居然当场就完成了拜师礼,旁人惊羡,可唯一人脸色发白。李魁门下亲传几十载唯有孙芸一人,今日不过片刻便破了例,一时让小姑娘胸闷难抑,看向水流煞的视线中满是怨恨。
“你为何拜他为师?”这是后来,柳暗花粗略了解了一下李魁的情况后,兴致盎然的问题。
“他座下只有一个弟子,门内应当安静。”水流煞中肯的回答道。
“是吗?我想听你那个时候的答案。”柳暗花眼睛一眯,表示不信。
“我觉得您会这么做。”水流煞难得扯动嘴角。
陈希跟他说过很多内门的事,因此水流煞是知道孙芸的谣言。
他记得柳暗花对这些事很感兴趣,寻思着自己去瞧瞧。
“好孩子。”柳暗花笑的发自肺腑,水流煞现在越发合他心意,这些事都能看出来也是很不错了。
不过白施怡不知道,还以为水流煞是看上李魁的七星剑法,才求个安稳落脚点——毕竟楼外楼也是危机四伏。确认好苗子平安后,大师姐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给掌门传个信,却不料自己回眸就是一柄长枪指着鼻子,吓她一跳。
顿时,白施怡的火气‘噌’一下就起来了。
她自从来了云端之后,总是遇到各色各样的明枪暗箭。之前松鹤年她打不过,还真把她九重天下来的人当软柿子捏啊。
屏障开,流觞曲水,一觞一咏。
淑女剑起落成风,带过细柳斜斜,挽半壕春水一池剑花,片片削落长枪徐徐,寒芒直指那黑影颔颈,不留片刻闲暇。
九霄仙姿一时吸引无数观望,皆紧紧盯着青衫女子长袖如诗,柔水席席杀气如歌。
白施怡一剑割开那人喉咙,下一秒手腕轻挑,摘下丑陋的面具,可那人双眼漆黑不见活色,冲前者微微一笑,就化作一阵黑烟消失原地。
徒留另一道魔气从白施怡身后再度袭来,看的她眉心紧皱,属实不知道自己在云端逛了几天,怎么就招惹了这种诡法。致阳鼎大师姐起手掐诀,小小逐情谷厅台陡然金光大盛,把刚刚离开的长老又惊了回来。
“这……何人在逐情谷喧嚣?!”
外门长老手中主杖往地上一戳,来自元婴的威压往四周蔓延出去,振的围观弟子心神颤抖,可独独没有撼动白施怡的剑阵分毫。
剑阵内魔障无处可躲,即使傀儡身居煞气,在半步合体期面前仍然不足为道。
长老面色青红皂白,也能意识到阵内之人修为强横,一时间也只能开启护宗阵作为应对。
等金光散去,白施怡衣角微瑕,神色间写满‘无语’。细看她手中还有个小黑球,束缚着一股不老实的魔气试图冲破牢笼,可惜未果。
李魁也在一旁看着,却没有出言阻止女孩离开,只是盯着她衣袖上的花纹微微皱眉。
他虽面容年轻,可年纪比外门中人长上许多,自是认得战宗标志,虽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可既然是九重天来客,那云端必定又有一劫了。
回到楼外楼,三人围坐打量着一团不知名的魔气,都保持了沉默。
半晌,视线还是落在了神通广大的陆天恕身上,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就等,后者‘啪’一声合上扇子,一把接过这脏东西,按照之前的打算,向四方进发。
不过,等陆天恕前脚一走,白施怡后脚就挪到了易言旁边,一脸好奇的问道:“他这几年没欺负你吧?”
大师姐的疑问不是毫无根据,要知道当年四象和战宗不对付,陆天恕最讨厌的就是易言这个跟屁虫。但后来,不知道是易言的穷追不舍成功了,还是陆天恕本来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随着他七窍玲珑心大成,黏着不走的人就变成了艮兑的大师兄。
易言笑容微淡,头摇的却是不容置疑:“当时……惦记七窍玲珑心的人不在少数,我被闻天枢暗算过后,也没办法去找越鞅,只能躲在他的青河官邸避风头——但是四方能算出来我在哪儿,所以九渊就提前布了障眼法,把我带到云端来了。”
“这张鹏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你这七窍玲珑心?现在得不到你,开始在别处下黑手。”白施怡现在一听到这个两个师门败类就来气。
“其实……”易言咬着嘴唇,似乎在纠结此事要不要说,“不管是张鹏还是闻天枢,甚至是韩阳师叔,他们就像是被一根线串在一起,都不过傀儡而已,却不见提线人。”
“何以见得?”屏声障密不透风,白施怡等待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有些事他们战宗内部讨论,并不想让陆天恕知道。所以刻意挑在这个时候说,再合适不过。
“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韩阳师叔死的时候,是一体双魂吗?”易言神色凝重,当年韩阳说什么都不允许白施怡插手,甚至把她关在致阳鼎,其实大概率是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见白施怡迟疑地摇头,易言不由叹气,再度说起旧事:“子岚和阿蛮回来后,就提过,他感觉这些事情是被提前布好局的,但是镜蘅师叔闭关后,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白施怡几乎是当年五境中与此事最为无关的,带队进秘境莫名受重伤,回去闭关,出关之后战局一片狼藉,致阳鼎封境,直到韩阳陨落才让她有出境的机会。
只不过,碰上郁蘅出关的时候,宗门上下无人敢提,所以白施怡迫切想要知道更多。
“可他们不是说都是宫臣蛮算好的吗?”
“那你觉得,什么让他放弃这么好的前程,去做这盘棋?”易言依旧摇头,“他……他平了魔兽灾之后,其实已经察觉到所谓‘天命’隐隐不对劲儿,可那时候养心殿已经找到他了,他只能把棋下完。”
“他为什么不稍微等等?镜蘅师叔那时候应当已经快出关了,但凡他多等一等,有什么事是他师傅挡不下来的?”白施怡也曾怨恨过叛逃的师弟,可再一想那么多人对他的追杀,又对这样的师弟提不起火气。
易言这次没作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师姐,默默把话咽回肚子中。
“我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直到你因为张鹏的事情来,云端魔障又起,再次说明了幕后确实有人,且贼心未死。”易言继续说正事。
“可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知道……”能这么巧。白施怡暗道完蛋。
“那是你。”毕方多精啊。易言看大师姐迷糊样,也不难想为什么韩阳当初一定把她关在山上。
“早知道我干脆再闭关了。”白施怡突然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的。”
易言出言宽慰,但也祈祷风波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