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财大气粗主每日都带着一身伤回店,打从水流煞第一天住到楼外楼的时候,掌柜的就多留了心眼,将这人跟楼主报了上去。
算算时日,不难猜他的目的地在何方。
不少歌姬都被指派去套话,可这小公子就跟把剑一样从不多言,搞得楼中养的姑娘都不高兴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盯上楼外楼的人更多了。
白施怡难得下一次云端,头几天觉得新鲜,后来想起任务就开始专心寻找那两个师弟的踪影。
不过长久没什么头绪,她就想到了师叔提过的楼外楼,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走到了灯火通明的酒楼前。
她一个姑娘家面貌生的好,又因为多年修炼,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向身旁过路人打探着这里的情况,可好巧不巧随手一拉就是个死气沉沉的主。
本来白施怡见这人跟自己一样一身青衫,还以为能说得来,可这一问三不语的样子看的九重天仙人大是无语。
白施怡打量着他翩翩公子样,没好气的接着问:“你到底是不是住这儿的?”
水流煞迄今为止还不知道这个人想要干什么,但毕竟是个女孩子,直接不理也不是很礼貌,所以点了点头。
“你住这儿你什么都不知道?”白施怡嫌弃的撇撇嘴,刚准备再说点什么,亮晶晶得眼眸突然就沉了下来。
不等水流煞再作反应,一柄细剑猛然被女子抽出,‘叮’地一声挡住了不知来路的银针。
白施怡瞄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暗针,狐疑的看向身旁人,明显就是奔着他来的杀气。
“先进去。”
推了一把一言不发的水流煞,白施怡警惕的提着淑女剑,意识到这小子住在楼外楼不是没有原因的。
水流煞似是早就习惯,冲掌柜点点头,居然淡定的要了点膳食就所以落座了,看的白施怡瞠目结舌。
“你不吃吗?”水流煞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不太懂为什么白施怡现在还如此谨慎,“他们不敢进来。”
“嗯?你知道是谁要杀你?”闻言,白施怡放下心来,大咧咧的坐了下来问道。
“不知道。”然后水流煞一句话又把她搞无语了。
“你不知道你还在外面晃?你叫什么名字?”白施怡观察他衣着许久,实在没看出来这人除了有钱之外,有什么不对的。
“水流煞,我去逐情谷选拔。”水流煞自从上次客栈死里逃生后,就把墨虬收回了储物空间,不再随意挂在腰间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麻烦依旧会找上他。
白施怡也是确信世间少有如此单纯之人,目光一瞟就找来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掌柜。
只不过收到客人招呼,一向热情的掌柜却低下了头,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加入了这桌。
“客官瞧着也不像对膳食不满意,所求何事?”此人一开口,白施怡难免一愣。
男子音色阴柔本就少见,偏生又带着强横的威压,颇具侵略性的风格又让大师姐有些熟悉。
白施怡试探性问道:“再下听闻楼外楼无所不知,自是为求心中所惑而来。”
男子此番视线没在她身上,反而落在另一侧自顾自用膳的水流煞那边,竟是在试探此人虚实。
见他不为所动,便说道:“公子来我楼中已有十日,可这拜访之人却是接连不断,你若是为了水公子所来,那得出比他高的价才行啊。”
顿时,白施怡一愣,反应过来这楼主弄错了自己的来意,赶忙挥挥手说:“啊我与水公子也是头一次见,倒不知他如此……受欢迎,但确实不为此事而来——若要请你们帮我找人,如何开价?”
“……”楼主半晌沉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让水流煞现行回避,可见白施怡毫不在意,就直说了,“我楼与白小姐一见如故,您既然看得起我们云端之人,我们自然尽力而为,价格好说。”
此人突然直言她姓氏来历,就让白施怡心中警铃大作,一双纤纤玉手又有了拔剑的欲望。
“莫要紧张,楼外楼禁冲突,您也不要坏了规矩。”楼主早就看破她举动,声音带了分笑意。
“我欲寻我门下师弟,单姓闻,名天枢,字书朗,应当在云端躲藏百余年……”
白施怡话音未落,就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此人早已魂飞魄散,白小姐如何寻他?”楼主的话不容置疑,但显然对白施怡带了分怀疑。
“……那便换个人,同样源我恒阳战宗,擒书阁下弃徒张鹏,张开元。”
白施怡早已没了笑容,眯着眼睛盯着眼前楼主,等待着新的答案。
不知不觉间,水流煞注意到原先还人满为患的大堂,此时竟所剩无几。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这个神秘楼主的出现。
那掌柜所待位,此时也换了另一外面具之人,俨然没了酒楼的样子。
水流煞仿若不觉,但他确定,既然自己都能发现楼外不同寻常,那其余人应当都早已察觉。
好半天,楼主摇了摇手中扇,盯着大门回答了白施怡的问题:“此人在何处,客官不妨自己看。”
与适才一模一样的银针铺天盖地从楼外射来,但触及内厅瞬间却都像触碰到了一层无形屏障,尽数落在地上,叮铃作响。
两个面具人不似白施怡那么紧张,允自捡起那沾着毒气的银针,放在掌心研究起来。
白施怡书中淑女剑微颤,就那么指向木讷的水流煞,赫然问道:“你到底是谁?张开元找你做什么?”
“师姐。”
可就在剑锋压在水流煞脖子上时,适才另一位面具人突然无奈开口,没让水流煞独自应对这位致阳鼎大师姐。
一声熟悉的称呼让白施怡愣在了原地,随意百年未闻,但是看着师弟们长大的白施怡也不会遗忘曾经最为熟悉的声音。
此时,那位与她对答的人也缓缓摘掉了面具,眼神中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止住了打断的话语。
“陆九渊?你……你是非怜?”白施怡的剑‘嘭’一声掉在桌上,后知后觉意识到为什么掌门会让她来此处求助。
陆天恕一挥扇子,一股罡风就将满地细细密密的毒针一扫而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看的白施怡大为不解,却还是先冲向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弟,好生打量起来。
不过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水流煞手边的酒碗中不知何时早已结出一层光滑的冰面,被静静地放置在一边。
“师姐,别来无恙。”
四人围坐方桌,白施怡有些意外他们的对话竟不避着来路不明的水流煞。
不过易言三言两句,就说明了这小道友自打第一天来,楼外楼就没多太平了。只不过有护楼阵和暗卫在,里头都没出过什么意外。
他们也想过要不要把这活佛请走,但水流煞给的钱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发觉惨死的暗卫身上尽然有张鹏的痕迹,便知道这百年避世终究治标不治本。
听完后,白施怡难免调侃:“那你倒是聪明,被盯上还知道找楼外楼庇佑。”
水流煞此时很是诚实的摇摇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楼有这么大本事:“原来在客栈出了事,公子就让我搬到这里来。”
易言点点头,确认这小子没说谎,接话道:“他跟他公子都是下界来的,估计张开元盯上他的根骨了。”
易言一颗七窍玲珑心早已大成,一双眼睛看什么都通透,所以乍一发觉这下界人还有如此剑骨也是吓了一跳。
闻言,白施怡难免又想起来当年擒书阁同门残杀的事情,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我一直以为他早就死了——当年他金丹不是都没了吗?”
陆天恕摇摇头插嘴:“应当是死了,不知道闻天枢用什么方法给他弄活了吧,反正他没办法动非怜,就盯上这小子了,说白了还是要好根骨。”
白施怡突然起手捏住水流煞的手腕,也是微微一惊:“确实好。那你们是想干脆把他引过来?”
“有这个打算,但每次来的不是傀儡就是红袖的人。”易言刚准备自己给自己倒点酒,却感觉这酒水冷的惊人,一时有点疑惑,却没太当回事。
“我此次下来就是为了这二人,掌门让我尽量带活口回去,可现在看来……”白施怡话没说全,但杀机已现。
“毕师叔怎么突然要找这两个人?四象又作妖了?”易言眉头一皱,一旁师出四象的陆天恕也是心下一紧。
“哦那倒不是。”楼外楼二人一同松了口气的样子看的白施怡一乐,但她心下苦笑,“我就是接个远一点的活避避风头,镜蘅师叔出山了。”
陆天恕:……
易言:……
能理解。
不过镜蘅仙尊这突然出山,确实有点说法。
同情完致阳鼎大师姐,陆天恕和易言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易言谨慎问道:“师叔……心情怎么样?”
白施怡答:“没见到人,估计走得急,尚可吧。”
走得急可不像是尚可的样子。
易言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师叔自有定夺,那既然师姐来了,张鹏得事就一次性弄干净吧。”
白施怡点点头:“这小公子在这儿住着,到时不愁他不来,就怕挑他出去的时候下手。”
话题突然又转回到水流煞身上,此时后者早就结束进食,乖乖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讲话。
倒是陆天恕一直在关注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他很早就有用旧法推演此人命数,但是次次算不到头,就暂且作罢。
“你怎么被张鹏盯上的?”白施怡突然踢了一脚水流煞的凳子,有点好奇的问道。
“谁是张鹏?”水流煞一脸茫然。
“……师姐我跟你说了他是下界刚上来的。”易言扶额。
“不是,你都被追杀成这样了你都不好奇谁要杀你?”白施怡感到匪夷所思,“还有你家公子就没跟你说过什么?”
“好多人都要杀我。”水流煞耸肩,“除了一个叫九点烟的,其他都要杀我。”
“九……商望齐?”陆天恕皱眉,下界人就是此次天命关键吗?
“你命中带煞,但没有杀气,可知为何?”四象弟子掐指一算,问道。
“不可说。”水流煞响起柳暗花的话,回答。
“你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莫要怪楼外楼不救你。”易言本意并非为难他,只是天衍巨变下不得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