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灯是温暖橘色的，落在三人并排的身影上，像罩了一层松软又隐秘的滤镜。
徐濛坐在中间，像一块无意识的分界线。她手里捧着刚换来的热可可，低头喝了一口，耳朵悄悄红了一点。
“你之前的女子高中怎么样啊？”她转头看向右边的陈淑逾，笑着问，“今天一天感觉还适应吗？会不会觉得教学难度差太多？”
话音落下，她又下意识地补了一句：“任星河可是全校第二名！可厉害了，你今天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她说得很自然，眼角余光却偷偷扫了左边一眼。
任星河正低头翻着她那本用浅灰色封皮包着的练习册，手指慢慢划着上面的演算过程。她没立即接话。
“嗯，之前的学校……比较封闭。”陈淑逾轻声回答，笑容恰到好处地温和，“课程安排挺密集的，老师很严，每次小考都像期中考。就是气氛……不太像这里。”
“这里好很多呀，”徐濛点点头，眼睛亮了，“自由、同学又有活力，学生会活动也多，虽然学习压力也不小。。。”
“是啊。”陈淑逾偏头看她，手臂顺势搭到桌上，靠近了一点，“而且你也在这里，熟人最重要。”
任星河翻页的动作停了片刻。
“不过，”陈淑逾接着笑了笑，转向任星河，“第二名也太强了吧，任星河，你是偏理科还是文科？”
任星河这才抬眼，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
“理科稍好一点。”她语调平稳，像在陈述天气。
“那正好，我物理最差。”陈淑逾轻叹一口，手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笔，“这几道物理题我今天听课的时候就迷了，能不能……也帮我讲讲？”
任星河没有说话，只微微侧过身，把笔往徐濛桌上轻轻一放，“你先讲，我看看你讲得对不对。”
徐濛有些意外地看她，眼神里有点犯怔，却又莫名轻松了一点。
“好啊！”她低头认真地翻笔记，“那我就试着当老师了！”
陈淑逾撑着脸听，眼神时不时飘向任星河那边，像无声的探针。
徐濛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她的指尖在草稿纸上勾画推导线，思路清晰，讲题的语气温柔却干脆，像是早就习惯了给人讲解，一字一句都带着耐心。
“这个动量守恒你先记一下……等会我再给你画图。”
她刚把本子推过去，陈淑逾忽然低头凑近，脸几乎贴到她肩侧。
徐濛后撤，长发微微拂过任星河的手背，任星河坐得极近，却一动不动，连视线都没从练习册上抬起。
“这边我还是有点看不懂，你能不能再讲一遍？”她语气温温软软的，唇角带着自然的弧度，仿佛只是一个普通同学的求助。
徐濛下意识往任星河那边靠了靠，避开了这太近的距离，“可以啊……你不如先标一下你卡在哪里，我再看。”
“到第三步就看不懂了”
“这题看着复杂，其实你把已知量列清楚，把力拆解完，公式就能自己跳出来了。”
陈淑逾撑着下巴，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唇角勾着笑：“哇，你好厉害啊。这种题我一眼都看不懂，你却讲得这么清楚，一下就明白了。”
徐濛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笑着，“我也是后来才慢慢学会的啦……上学期多亏了星河帮我补习，不然肯定跟不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自然地飘向任星河。
侧头对任星河笑了笑：“我就说上次你那个讲法很有用吧，我拿来用了。”
“你刚刚讲的那个动量守恒公式，”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常轻了一点，却足够让人心尖一震，“其实有更快的解法。”
任星河说着拿过陈淑逾的纸，在旁边写了几行字。
“奥！真的诶！！”徐濛惊喜。
陈淑逾笑得慢慢地，一手托着腮，眼神在她俩之间打转：“不愧是全校第二名啊。这样讲，听起来就是不一样。”
任星河没回应。
她偏头看他一眼，语气仍然轻快：“不过你们真的挺互补的。星河的表达方法虽然不一样，但感觉徐濛一听就能懂，你们两个也太有默契了吧。”
徐濛笑着挠了挠头：“也没有啦……可能是补习补得久了吧。”
“毕竟有些默契需要时间的沉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建立的”任星河开口
陈淑逾眼底的笑意浅了半分，语气却依旧柔得像棉花，“是吗？那看来星河同学很愿意为徐同学花时间呀。”
话音落下，空气有了细微的波动。
“濛濛，那你以后也可以补补我啊？你讲得这么清楚，我感觉可能会比别人更好懂。”
“可以啊。”徐濛点点头，反射性地答应，话一出口才觉得这句回答在此刻显得格外轻飘。
她察觉到任星河似乎停顿了一下笔。
气氛安静了半拍。
“不过，”陈淑逾继续道，语气依旧柔和，“我可能没你那么聪明，要多花点时间哦。”
任星河终于开口了。她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教人需要耐心。”
“我不介意多花时间在她身上，”她继续说，“毕竟濛濛学得很快。”
这一句像是轻轻一推，精准又有力地把某条边界线推得更近一寸。
陈淑逾的笑停了一瞬。她没有马上接话，只是低头拨了拨吸管，轻轻地搅着杯中的拿铁。
“我、我就是那种死记硬背型啦……星河讲得太好了，我就比较好吸收。”
徐濛慌慌张张解释，声音快了半拍，耳根悄悄泛红。
任星河侧头看她，忽而勾了一下嘴角，眼神含着点温柔的笑意。
“死记硬背的人，也不会一讲就懂。”
徐濛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她迅速调转话题：“欸对了，你们谁吃华夫饼吗？这个时间都饿了吧，这家的华夫饼和提拉米苏都很不错的！”
语气刻意活泼，试图把三人从某种无声的角力中拉出来。
陈淑逾顺着她的话笑着点头：“好呀～我刚才就闻到香味了，隔壁桌的快把我馋死了。”
“还是原来的那个口味吧。你呢你要什么？”任星河语气平稳地插话，话音一落，她已经轻巧地拿起手机瞥了眼时间。
陈淑逾“和濛濛一样。谢谢班长”
随后起身到前台。
“‘原来的口味’啊……”陈淑逾撑着脸，笑意浅浅，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听起来你们好像常来这家？”
“嗯。”徐濛点头，语气平稳，“之前放学就经常来。而且沐兮在这家兼职，有时候放学也就顺便留这边学习了。”
她说得自然，像在讲一个早已习以为常的生活片段，没有掩饰，也没有刻意解释什么。
陈淑逾一边搅着手边的热拿铁，一边随意地“哦”了一声，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刚刚才抓住某个点：“怪不得…”
徐濛没接话。
气氛一时微妙地静了半拍。
“你觉不觉得班长好像对我有点敌意啊？”陈淑逾忽然低声说，带着一点玩笑式的语气，但眼神却落在徐濛脸上，认真观察她的反应。
徐濛握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
“啊？怎么会，星河人很好的，你们慢慢熟了就知道啦。”
“是吗？”陈淑逾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不怎么相信，“但她今天全程都没怎么说话。而且我一靠近你，她就不说话了。”
她歪着头，声音软下来，却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试探：“还是说，她其实只是不喜欢我靠得太近？”
徐濛却丝毫没捕捉到这股暗流。她大大咧咧地转头。
“这不是正常社交距离吗？而且都是女生，你别想太多啦。”
她说着，随手把演算纸往陈淑逾那边一推催促道：“快看题，别光盯着我研究心理学了，咱还要救物理呢。”
她那副认认真真帮人补课的样子。
陈淑逾眨了眨眼，没再继续追问，只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软软地笑着说：“好～”
前台那边光线偏冷。
林沐兮刚收拾完托盘，转身就看到任星河走过来，一眼看出她不对劲的情绪。
“怎么，气氛不对啊？”她慢悠悠地抬眉，声音不大，嘴角却扬着调侃的弧度。
任星河脚步顿了顿，眼角跳了跳。
“别说了，草莓味冰激凌华夫饼，还有一份提拉米苏。”她没接调侃，只报上了甜品名。
林沐兮笑着帮她点单：“行了去吧，回你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