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天。
同样的操场，同样的看台，同样的位置，不一样的徐濛。
像开启了低电量模式。
她窝在看台座椅上，披着外套，像颗没煮熟的鹌鹑蛋，手里还捧着一杯温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任星河从旁边走过，看她像丢了魂儿似的，忍不住笑了。
这时候林沐兮也过来了，一看她那蔫样，嘴角立马翘了起来：“哟？今天怎么不喊了？换成内功传声了？”
徐濛虚弱地抬起头，用一种极其破碎的鸭子音抗议：“你看我这……还能喊吗……”
林沐兮眨了眨眼，一秒破功，大笑出声：“你这也太像鸭子了吧，嘎！嘎的”
徐濛翻个白眼，想回怼，但她一开口就破音，像个跑调的录音机：“你——你……你才嘎嘎嘎！你全家嘎嘎嘎！”
任星河假装看天，但肩膀一直在抖。
徐濛咽了一口温水，仰天叹气：“我昨天喊得那么卖力，结果换来你俩集体嘲讽……我容易吗我？”
林沐兮一边从口袋里掏糖一边损她：“你昨天那个声量，像有阴魂在追我，4d环绕想跑慢都难。”
“我是为了谁！！”徐濛激动地拍了下大腿，结果自己被呛得咳嗽两声。
“得了吧你。”林沐兮把润喉糖塞她手里，“含上吧，嘎嘎怪。”
徐濛哼哼两声，把糖塞嘴里，气鼓鼓的：“你等着，等我好了，还能这样任你欺负！”
林沐兮笑了一下转身准备去和同学协调今天的裁判事宜。
林沐兮忽然回头，笑着说：“今天就别喊了啊，祝你继续嘎嘎快乐。”
徐濛拿着水杯，含着糖，冲她背影比了个拳头：“你给我回来！！”
林沐兮一刻不留地扭头走了，走路带风，背影透着胜利者的狂妄和欠打。
徐濛瞪着她的背影，含着润喉糖咕哝：“白眼狼。”
一旁的任星河笑出了声，正要起身，徐濛眯着眼盯住她：“你现在是不是也要跑路了？”
“嗯，去找一下班主任。”任星河拎起她的水壶晃了晃，“应该是交代一下下午女子八百要当裁判，和昨天一样，十五分钟回来找你。”
她看了看水壶，抬眼温温柔柔地说：“你这水都喝完了，我再帮你打点热的。”
徐濛眨了眨眼，声音沙哑得像只哑了嗓的麻雀，嘴上还不忘耍赖：“星河你最好了，只有你心疼我。”
任星河听见她这语调，忍笑低头看着她，轻轻用指节敲了敲徐濛的额头，“乖啊，等我回来。”
“嗯嗯！”徐濛点头，声音还是哑，但眼睛亮亮的。
广播里响起：“请参加女子四百米决赛的选手前往检录处——”
徐濛条件反射地竖起了耳朵，虽然嗓子已经哑得不行，她还是立刻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刘妍焉。
女孩站在起跑线前，姿态娴静，和旁边一群跃跃欲试的人格格不入，但下一秒，枪声响起，她像一条划破水面的鱼一样冲了出去。
徐濛咬着吸管，看着她一路超越、几乎毫无悬念地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她真的喊不出来了，嗓子像被封了条一样紧巴巴的，但激动还是冲破喉咙，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好棒！！第一名！！！”
她一边喊一边挥手招呼，嗓子像是在冒烟，但她脸上的笑是真的亮十分耀眼。
领奖台上的刘妍焉环视看台，目光停在她身上。她没笑，眼神却一瞬间柔下来，像风吹落的那点晨霜，悄悄融在了阳光里。
不一会儿，刘妍焉走到徐濛跟前。换了长裤长袖，脖子上挂着金牌。
徐濛一看她来了，赶紧坐直：“不好意思啊，那个……今天嗓子哑了，没办法给你喊加油。不过你真的超厉害的！你看着文文弱弱的，结果跑得还挺快的！！”
刘妍焉听着她半带哑音的声音，眼神有些复杂。她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坐在徐濛身边，低声说：“你嗓子都这样了，就别说话了，注意休息。”
“嗯嗯。”徐濛听话地点头。
安静了几秒。
刘妍焉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还记得我昨天说，有事想告诉你吗？”
徐濛一愣，偏头看她，眨了眨眼：“啊，记得呀，你说得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呀？”
刘妍焉没敢看她，手指扣着水壶瓶盖，有点紧张地说：“我其实……徐濛，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啊？”徐濛愣住了，下意识发出了一声鸭子叫似的沙哑“啊啊啊”，眼睛睁大，仿佛脑子短路了一样。
“你、你不是喜欢林沐兮吗？”她反应过来，满脸困惑，“你不是还——”
刘妍焉刚想解释，站在她们身后的任星河开口了，语气淡淡：
“她有女朋友了。”
两人同时抬头，任星河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水壶，语气像陈述事实一样平静：“她的女朋友，是我。”
空气仿佛停滞了半秒。
徐濛瞪圆了眼：“？？？”
她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干哑得只能发出模糊的几个音节，像被人卡住了语速键，最后只能——
“咳……咳咳！！”
刘妍焉低头咬了咬唇，垂下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任星河走上前，把热水壶递给徐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来，润润嗓子吧，我给你买了奶茶。”
徐濛一边咳一边看着她，脸颊微红，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我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徐濛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回头看向刘妍焉，认真地说：
“不好意思啊，妍焉，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不喜欢你，只把你当朋友。对不起啊。”
她尽量让语气温和一些，但那沙哑的嗓子说出来还是显得有点凶巴巴。
刘妍焉微微怔了怔，眼神有些复杂，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动作很轻，也很快，像是生怕停顿一下，就会让尴尬滞留。
徐濛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有点说不清是歉疚还是别扭，低声感叹：“我好像欺负了个小女生……”
声音还是她那招牌的“鸭子音”，更添一分滑稽感。
身旁传来轻笑，任星河手里还拎着一杯奶茶，顺手帮她插了吸管递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徐濛接过奶茶，小声嘀咕，“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刚好撞见。”任星河眨了下眼，语气漫不经心，“她向你表白，我看你也不太会拒绝，就顺手帮你解围了。”
“那倒是……”徐濛一边吸奶茶一边含糊道，“我本来也不打算答应她，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让我说我不喜欢女生也不对，我自己都不太知道……”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喝奶茶掩饰似的吸了一大口，脸蛋有点热。
任星河侧头看她一眼，没拆穿她的逃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帮你说了，万一说重了还让人更伤心。”
“好吧好吧，任星河今日份女友，谢了啊。”徐濛半是调侃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笑了笑。
任星河心跳有点快，低头掩住嘴角，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冷不冷？”
“嗯...好像...有点。”
话音未落，就被任星河一把揽进了怀里。
她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而徐濛整个人瞬间僵了一秒。
“今日份女友职责之一：把女朋友抱在怀里，抱着就不冷了。”任星河说得理直气壮，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濛本来想躲开，可不知怎的，两人的接触让她心里一阵奇异的悸动。
她没有推开。
甚至还在任星河的怀里缩了缩，嘴里含着吸管，继续喝奶茶，心满意足。
任星河低头看着她，神情复杂。
操场另一边，林沐兮看着看台上那两人一搂一靠、一人奶茶一人怀抱的画面，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吐槽：“狗粮。”随后继续为比赛做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