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在洛白家呆了两天，周二晚上许融又来给洛白检查了一次，确认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来得时候，两人正在吃饭后甜点。
许融玩笑般得问了一句，“这布丁看上去不错，能给我一份吗？”
这话是问秋梧的，秋梧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的洛白平静道：“我们只做了两份，没有多余的。”
“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许融转向她，态度恭谨起来。
检查完送许融到门口时，秋梧听见女人用洛东方言
嘀咕了一句。
“还挺护食。”
周三早上，洛白把秋梧送回学校。
“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
“那我走啦？”
“嗯。”
“下次见。”
“好。”
“……”
秋梧歪头看着车里的洛白。
洛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先走的意思。
洛白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嘴角往下的幅度大了一点。
是因为我要走了？
总不至于是因为要去上班。
秋梧嘴角勾起，趴到车窗边，很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道：“我会想你的。”
洛白仍旧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一丝不解。
秋梧叹口气，她没谈过恋爱，但跟洛白比，她那点少得可怜的恋爱知识储备都显得丰富异常，“就是我喜欢跟你呆在一起的意思。”
“这样吗？”车上的女人垂眸，朝阳在她细密的睫毛上掠过，她抬眼，唇角慢慢上扬，“我也会想你的。”
秋梧走进校门再回头看时，洛白的车才开始缓缓升空。
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但洛白还是先回了家。
昨晚秋梧提前给她准备了今天的早餐，米浆定时打好，还温热着，冷冻的包子只要取出来放进蒸锅里蒸熟就好，秋梧监督着她把热包子的程序编入管家的指令库。
洛白端着杯子来到厨房门前，等看到里面蒸包子的管家时才恍然停住脚步，秋梧去了学校，这里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自己过来做什么呢？
洛白看着管家笼罩在蒸汽中的金属身躯，思维再次跑远。
管家的设计确实不够美观。
包子端上桌时，洛白接到了洛文的电话。
“你没去上班？”
洛文虽不在意洛白本人，但她得保证洛城的科研基石不出差错。
洛白生病了她知道，洛白病好了却没准时上班她同样知道。
“嗯，我忘记请假了，稍后会补上手续。”洛白打量着手中的包子，回答得漫不经心。
她知道洛文在监视自己，也接受了对方所谓“都是为了城邦安全”的说辞。
与此相对的，她不会对自己旷工感到多少歉意。
第七研究院独立于未来科技的研究体系之外，研究得是洛城智械的发展方向，只对她负责，耽误得是她个人的研究进度。
而现在她个人觉得，比起难有寸进的工作，还是吃早餐更重要一点。
“……我知道了。”洛文挂断电话，侧目望向身旁站得端正的洛承。
“确定那个秋梧没有问题？”
“没有，”洛承边摇头边把一摞纸质资料放在洛文面前的办公桌上，“现存资料能追溯到她祖奶奶那一代，亲属都是洛城人，她们家一直都在洛西经营农场，秋梧九年前才被秋家带到洛东来，期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洛文蹙眉，将资料最上面秋梧微笑的证件照翻过去，“但她干扰到了洛白的工作。”
“嗯，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不过……”洛承抬眼悄悄打量洛文，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模样。
洛文斜她一眼，“有话就说。”
“您也知道，秋小姐才21岁，这个年纪的人，总会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在恋爱方面。”
洛文冷笑，“她不相信你的警告？”
“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总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洛承苦笑。
“现在让她们分手。”洛文眉头紧锁，曲起指节重重敲在桌子上。
“我不建议这么做。”洛承擦擦脑门上的汗，“以洛小姐的性格，她不会认同这个处理，如果我们强行干涉，只会得不偿失。”
你侄女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她但凡听你半句话，也不至于非要跟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谈恋爱，而你但凡能管的住她，至于还在这跟我磨嘴皮子？
“先观察吧。”虽然听不见她肚子里的腹诽，但洛文显然也想到了她想到的，女人一手扶额，摆手让她离开。
洛白凝视着手里啃了一口的包子，片刻，给秋梧发消息。
洛白：今天的包子没有昨晚的好吃。
秋梧回得很快：怎么会？馅都是一样的，你拍个照我看看。
洛白：图片。
秋梧：这不是挺好的嘛？
洛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秋梧：摸头.jpg，不想吃就别勉强了，等下次我给你做别的。
洛白：嗯，不勉强。
她原本很肯定包子没有昨天好吃，但跟秋梧聊了两句再去吃，竟然又觉得味道变回去了。
洛白望着空荡的客厅，管家已经变回了盒子，整个客厅只有她一个活物。
没有人会坐在她身边，夸她吃饭吃得又快又好。
客厅原来有这么大吗？
周五，秋梧接到秋启的消息，请她回去参加今晚的家宴。
家宴，好陌生的词汇。
秋梧无奈，前两天向香才跟她说过，秋启借着洛家的名声敲定了好几笔买卖，稳住了原本濒临崩溃的产业。
也算应了那位大师的卦。
一推开秋家大门，秋家上上下下所有佣人按照长幼尊卑排了整齐的两行，九十度鞠躬，声音嘹亮，“小姐好！”
秋梧吓得差点滚出去。
她捂着胸口艰难笑着，想把躬鞠回去，又怕场面继续恶化，一时进退两难。
“小梧回来了，今天这饭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满面红光的秋启迎上来，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赞美道，“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咱家啊……
秋梧恍惚一下，脑中闪过母亲们的笑脸。
时间太久，她都记不太清了。
眼角余光扫到队伍末尾，秋纪阴恻恻地望着她。
秋梧打个激灵，冲秋启勉强一笑，“哪里话，应该的。”
她可不能误会，这所谓的“亲情”都是冲着洛白来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秋梧被秋启按在主位上，在秋纪间或闪过的不善目光中如坐针毡，一点胃口也没有。
偏偏秋启还一直故作关心地问，“怎么，不合胃口吗？”
能先让你女儿先别瞪我了吗？
直到秋启离席接电话，秋梧才稍微自在一点。
“哐！”
金属砸在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在餐厅中炸开，长桌另一头的秋纪冲她冷笑，“你很得意是不是？”
那倒没有。
我一个被拿去联姻的牺牲品有什么好得意的。
秋梧一直不明白秋纪对自己的恶意从何而来，她刚来秋家时秋纪虽然也是一副施舍者的姿态，但绝没有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地步。
她不敢说话，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低下头默默把椅子从餐桌下移出来，大腿绷紧，预备随时逃跑。
餐厅中的气氛近乎凝固，连手机短促的震动声都清晰可闻。
高度紧张的秋梧被震得一颤，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向屏幕。
洛白（女朋友）：这周末有空约会吗？
难得，后面还缀了个表情包。
洛白曾专门问过她为什么总喜欢在对话后面加图片，接受了她“这样对话更生动”的说法后，女人偶尔也会发几个。
但洛白的表情包不知道从哪找的，总是文不对题中透着点幽默。
比如这次，是一个孤单的老人坐在门口凝望远方，配文——都忙，忙点好啊。
“咳……咳咳咳！”
秋梧没憋住笑，把自己呛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