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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的圈着她腰肢,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散落的墨发缠绕在她的颈侧。
意识开始涣散,原本紧紧贴在玉壁边缘的她,因为身后温热的包裹,无意识地向后靠拢,寻找更舒适的支撑点。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她的后背更紧地嵌入了身后少年的胸膛。
圈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收拢些许,将她更牢固地固定在自己怀里。
他的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朱唇无意间擦过她的发丝,发出带着满足意味的鼻音。
这细微的收紧和触碰,瞬间将春芜从昏沉的边缘拉回,她猛地一激灵,再次绷紧身体。
然而,清醒只维持了短短一瞬,眼皮合上,再也无力睁开,身体彻底松懈下来,软软地依偎在身后的胸膛里。
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手臂上,苍白的小脸微微侧着,埋进他散落在枕畔的墨发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怀里的煤球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身体的放松,调整了被挤扁的姿势,小脑袋蹭了蹭春芜的手臂,也重新发出安稳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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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清冷的空气钻进主殿。春芜是被冷醒的,身后的热源消失了,玉榻硌得她骨头生疼。
她动了动,习惯性地想往那滚烫的怀抱里缩,却只扑了个空。
人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
“啊!” 她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弹坐起来。
动作太猛,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她慌忙用手撑住玉榻边缘,大口喘着气。
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春芜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抱紧了腿边的煤球,惊恐地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低级仙侍服饰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边。
他大概是奉命来送什么东西,或者打扫,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玉榻上那个刚惊醒的少女身上时,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天光勾勒着她单薄蜷缩的身影,凌乱的黑发,苍白脆弱的脸,红肿的眼眶,还有那身不合体的粗布衣裳。
她抱着那只同样可怜兮兮的小黑猫,像暴风雨后被打落枝头,瑟瑟发抖的花骨朵。
太、太可怜了!仙侍心里瞬间涌起酸涩的怜惜。是谁?谁把她弄成这样的?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弱,那么需要人保护!
然而,这股怜惜只持续一瞬,紧接着,更扭曲的情绪绕上他的心脏。
她好美!脆弱的美,破碎的美,带着泪痕的美……像最纯净的白纸上沾染了墨痕,让人……让人忍不住想撕碎!想揉皱!想看她哭得更凶!想把她彻底弄坏!
仙侍的眼神变了,痴迷变成灼热的贪婪,怜惜扭曲成狰狞的占有欲。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脚步不受控制地就往门里迈。
“别……别过来!” 春芜看到他眼神的变化,吓得魂飞魄散,她抱着煤球拼命往后缩,“求求你……走开……”
这带着哭腔的哀求,惊恐颤抖的模样,无疑惊起他的狂热。
“别怕……小可怜……” 仙侍一步步逼近,“没人会伤害你了……跟我走……我会好好疼你……”他伸出手。
“滚出去。”
一道冰冷清亮的声音响起,仙侍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病态笑容瞬间凝固,他惊恐地转过头。
哪吒不知何时站在了拱门外,他依旧散着发,墨色长发垂落肩头,赤着上身,颈间空荡。
那张脸在晨光下美得惊人,金瞳里没有任何怒火,只有看死物的冰冷。
仙侍的血液瞬间冻结,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扭曲欲望,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三、三太子饶命!小仙……小仙只是……”
“脏。” 哪吒只吐出一个字,甚至没看那仙侍一眼,目光落在玉榻上那个抱着猫缩在墙角,抖得快要散架的小可怜身上。
混天绫缠住那仙侍的腰,向外一甩,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重物砸地的闷响从殿外传来,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春芜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怀里的煤球身上。
她看着门口那个散着发的,美得不像话也冷得不像话的少年,恐惧和后怕让她几乎窒息。
哪吒这才抬步,缓缓走进,他走到玉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哭得无声无息的小可怜。
她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皮,渗出血丝。
青布裙的领口歪斜,露出更多脆弱的肌肤和红痕,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世界遗弃,被反复蹂躏后的可怜气息。
他伸出手,不是要碰她,而是屈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哭什么?不是没死么。”
“呜……”
呜咽从春芜喉咙里挤出来,她整个人缩成更小的一团,额头被弹的地方泛起红晕,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死死抱着煤球,把脸埋进小猫的毛里,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呼吸都打着颤。
眼泪鼻涕全蹭在煤球身上,把本就灰扑扑的猫毛糊成一绺一绺的。
煤球被她勒得难受,却没有挣扎,只是用雾蒙蒙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哪吒。
哪吒垂眸看着这一人一猫的惨状。
太没用了。他在心里嘲笑。
不过是差点被个杂碎碰了下,就吓成这样,那要是真遇上妖魔,岂不是要直接晕过去。
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发抖的指尖上,那么细,那么白。
还有那截露出来的脖颈,随着抽泣微微颤动,上面还留着昨晚被他蹭出的红痕。
“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春芜立刻咬住嘴唇憋住哭声。
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在煤球身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她拼命眨眼想把泪水憋回去,结果反而呛到,开始打哭嗝。
“嗝……对、对不起……嗝……”
这下更惨了,一边打嗝一边道歉,鼻尖通红,睫毛湿成一簇簇。
哪吒盯着她看了会儿,转身就走。
春芜吓得连哭嗝都停了,以为他真的要把自己扔出去。
却见他走到角落,拎起个食盒,又走回来扔在她面前。
食盒盖子被震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点心和灵果,最上面那层桂花糕被摔得歪歪扭扭,金黄的桂花撒得到处都是。
“吃。”
春芜呆住了,挂着泪珠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看看食盒,又看看哪吒,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发展。
哪吒被她这副蠢样子气笑了,他凑近了些,语气满是恶劣:“怎么,要我喂你?”
太近了,那张昳丽到极具攻击性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春芜差点又哭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去抓食盒里的点心,结果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刚拿起来的桂花糕掉在了被子上。
“对、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去捡,结果动作太大,膝盖不小心撞翻了食盒。
点心滚了一床,春芜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她看着满床狼藉,又看看哪吒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啧。”
哪吒不耐烦地咂了下舌,他伸手揪住她的后领,把她提起来,随手丢到旁边。
然后指尖一弹,赤金色的火焰扫过床榻,那些散落的点心瞬间化为灰烬。
“麻烦精。”
他说着,不知从哪取出个油纸包扔给她,春芜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一看,是几块酥饼,香气扑鼻,还带着温度。
她茫然地抬头,正对上哪吒不耐的眼神。
“看什么看?”
春芜吓得赶紧低头,手忙脚乱地塞进嘴里,不忘把夹馅剔掉再喂给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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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三太子依旧把她当暖炉,时不时拎过去抱着睡,或者在她发呆时冷不丁勾勾手指,然后捏捏脸、揉揉头发。
春芜有时候缩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主殿里那个散着发的少年神明,忍不住想:这三太子是不是……太无聊了?或者……缺个伴儿?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一句冷冰冰的“碍眼”给冻了回去,只能把委屈和害怕全咽进肚子里。
这天清晨,春芜正对着窗外悬浮的云海发呆,她推开玉窗,想透透气。
谁知刚推开条缝,一个脑袋就从窗上探出,整个倒立着和她对上视线,春芜吓得往后一仰,差点坐倒在地,心脏咚咚狂跳。
那倒挂着的脑袋毛茸茸,金灿灿的,眼睛像温暖的太阳,亮得惊人,正盯着她看。
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意,跟云楼宫里那个散着头发的煞星完全不同。
猴子?
春芜愣愣看着窗外倒挂着的毛茸茸生物。天庭也有猴子?还……还这么好看?金灿灿的,像个小太阳挂在窗框上,暖融融的。
“哟!小丫头,新来的?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发呆?怪可怜的!”
它说话的语气也暖烘烘的,带着点自来熟,春芜紧绷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一冲,竟放松了一点点。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这猴子真好看,让人看着就心里敞亮。
那猴子灵活翻身,轻巧地落在了窗台上,盘腿坐下,一身金色的毛发在晨光下闪闪发亮,尾巴在身后悠闲地晃着。
“俺老孙看你半天啦,”猴子笑嘻嘻,抓了抓耳朵,“缩得跟个鹌鹑似的。这地方冷冰冰的,有啥好待的?跟俺去花果山玩呗?那儿有吃不完的果子,还有一群小猴子陪你玩儿!”
花果山?听起来……像个有很多花和水果的地方?春芜心里微微一动,向往刚冒头,立刻被压了下去。
她摇头:“不……不行……三太子……”
“三太子?”猴子挠挠头,一脸满不在乎,“你说那小鬼?脾气是臭了点,本事嘛……也就那样!”
他拍拍胸脯,“别怕他!有俺老孙罩着你,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春芜看着猴子,心里的委屈和后怕突然开了闸,怎么也止不住,眼眶一热,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呜……他……他老吓唬我……睡觉还抱着我……不让我动……”她抽抽噎噎,语无伦次地小声抱怨。
猴子看她哭得可怜兮兮,听她断断续续的控诉,心下一软,变出个又大又水灵的蟠桃,大咧咧塞进少女怀里。
桃子太大了,显些把小猫挤出去,春芜没见过这么大的桃子,有片刻的出神,猴子瞧她呆怔的模样,笑得愈发恣意。
他伸出毛茸茸的手,将春芜本就凌乱的发丝揉成了更蓬松的一团,此刻他盘坐在窗上,带笑的样子竟比三太子的乾坤圈还亮,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忍不住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