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了？”周辞柯转发完资料，抬头看了她一眼。
白榆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塞进嘴里，匆匆咽下，几乎没吃出什么味道。
她抽了张纸搓搓指尖，点开腕机，“吃饱了吃饱了，刚刚房东联系我去面谈房租，快祝我好运。”
“去哪儿谈啊？”朝露随口一问，瘫在摇摇椅上，长腿晃了晃，“要是谈不拢，房东乱加价，我可以帮你找找别的。”
周辞柯难得没反驳，“她家干这行。”
“第十区那边，”白榆披上外套，回头冲朝他们挥手，“走了。”
*
白榆环顾四周。
灰砖楼已经恢复原样，如果不是少了墙面堆叠的各种广告，很难想象几个小时之前这里一片废墟的模样。
狗蛋先生不愧是搞拆迁的。
“旧、破、烂之家”的牌子重新挂起，但是里面没亮灯。
门口四个大汉，肌肉像隆起的岩石，隐在黑色西装下，戴着墨镜，一脸冷酷，白榆都见过，他们是道格先生的手下。
白榆放缓脚步，来的路上，她预设了菲利斯作为人质的好几种可能，她右手搭在腕机上，摄像头正录着像，只要轻轻一点，视频和坐标就会报给附近执勤的治安官。
她慢慢走近，双方一言不发，剑拔弩张之际，站在最前面的大汉一招手，四个人齐刷刷鞠躬，声音在胸腔共鸣一样，洪亮又浑厚：
“欢迎光临！”
白榆沉默下来，跟在几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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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馆位于地下，不知道几层。
需要搭乘电梯下行。老式轨道电梯，钢轨吱嘎作响，电梯壁面生锈，残留着小广告黏胶的痕迹。
空气中有难以驱散的霉味。
白榆皱了皱鼻子，打量起又脏又旧的电梯，“道格先生这么富有，怎么不弄个新的电梯？”
“我们老板是古董爱好者，”手下礼貌微笑，“他比较恋旧。”
出电梯，是条倾斜走廊，天花板低矮，管线裸露，冷凝水从破损接口滴下，砸进接水铁桶中，发出空洞的滴水声。
“这个铁桶的作用是？”
“打击乐，很有氛围感，”领路的手下脸微笑有些僵硬，“而且我们老板很环保，接下来冷凝水，会用来冲澡和浇花。”
拳馆入口的显示屏摇摇欲坠，上面的字体在自由漂移。
白榆了然，指了指，“这也是古董？”
“哦，这是坏了，我叫人来修。”
推门入内，热浪裹着喧哗，迎面而来。
擂台在正中央，外围一圈透明栏杆，栏杆之间屏蔽场，也是透明的，不影响观看。四角悬挂着“古董”监控摄像头。
这种摄像头早淘汰了，抠就是抠，还有这么多借口。
擂台外面，不停有吊臂在滑动，用于调配不同颜色光源和调整摄像角度。
巨大的反光虚拟屏幕，用于记录选手异能释放数据与动作轨迹。
【不怕失败，勇于战斗！】
【百万大奖，等你来拿！】
擂台上已经有两名选手，蒙脸对峙。
左侧应该是水系异能，而右侧是火系。
观众席的光线逐渐收敛，只余中央擂台上方，打着血一样的红光。
水男身形如弯弓般绷紧，蓝色的光脉顺着他手臂，五指张开，水流应势而生，在他身侧迅速汇聚成，盘旋飞舞。
火女毫不示弱，赤色纹路若隐若现，像火焰在皮肤下奔腾。她指尖亮起火星，一个响指，轰然一声，半圈擂台冒起焦烟，热浪撕扯空气。
观众席议论纷纷。
“我赌左边的赢，压了五倍。”
那人把一把耀币塞进自助赌拳机。
“你怎么知道？”
“水克火啊，抠脚大爷都知道。”
“哪有什么绝对克制，你就等着输钱吧。”
另个人也往赌拳机里塞钱，他压了八倍。
白榆扶着扶栏，目光冷静又警惕，扫过擂台，又回到四周。道格迟迟不来，也不知道菲利斯怎么样了。
在她感知中，异能值正在迅速攀升，两个人至少是二级异能者。他们的力量皆未收敛，实战交锋。
火女率先攻击，她手腕一转，几道弧状的利刃从掌心甩出，尽管隔着栏杆和屏蔽场，那股灼热好像近在咫尺。
水男被动防御，将水流凝结为盾。水盾在他眼前迅速旋转，挡下攻击。
火焰撞在水盾上，发出滋滋作响的蒸汽声，白雾瞬间遮蔽大半视野。
紧接着，水男反手一挥，水鞭交错缠绕，如蛇般缠上对方双臂。
不料火女似已经察觉，猛地向后一扯，反而用水鞭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等水男意识到，已经晚了，他身后卷起一层滚热火浪，瞬间将水鞭绞断。
“笨蛋。”火女轻声说。
轰的一声，赤焰喷涌而出，直冲对面的立足之地。
水□□本招架不住，只能先拖，稳住身形，挥手升起一片水幕，想要挡住烈火。可水大部分被烫成了雾，水幕只有薄薄的一层。
猛烈攻势下，水男只得向后倒去，左手操纵着水流，托起即将坠地的自己。
火女不会给他喘息机会。
她换了个角度，几枚细小的火珠从指间弹出，火珠撞到屏蔽场，45度弹出，正好打在水男身后。时机也恰好，火珠爆裂，烈火再次截断了水流。
水男咬了咬牙，水线凝聚成短刃，朝外掷出，一记回旋将即将靠近的火珠打散，他借助气浪，向侧边翻滚，才堪堪落地。
可落地并不意味着结束。
一声闷哼里，烈火已至，沿着他的裤脚往上，布料焦黑，皮肤滚烫。
火女快步走近，低伏着，如狮子紧盯目标，趁他分神之际，交叉一斩。
水男抬起双臂横挡，变薄许多的水盾撑起，最后一道防线。
火与水再度猛烈冲撞，水汽笼罩四周，观众看不清擂台上的细节。
只知道大片火光从雾中渗出。
而白榆却能感知到。
水男试图跃起躲避，火女紧追不舍。
她踩住半空的火珠节点，拳头燃烧着烈焰，整个人如一颗流星，极速坠落。
“砰！”
一声巨响。
这一击精准砸在水盾上，盾面仅维持了不到一秒，便裂开。水男再也支撑不住，如破布般瘫倒在地。
胜负已分。
场下先是一瞬安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兴高采烈，也有人哭天喊地。
余焰仍在擂台上跳跃，在为胜者鼓掌。
白榆缓缓直起身子，衣角在风中轻晃。
望向道格走来的方向，擂台上的火光倒映着那个矮壮的身影。
道格扭头看了眼擂台，跟着鼓掌，走到她身边，“喜欢看吗？”
“菲利斯呢？”白榆盯着他，单刀直入。
道格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让她自己跟你说。”
道格抬起下巴，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的手下就打开腕机，拨通视频。
视频画面里，灯光明亮不刺眼，嵌入式工具柜沿着墙边整齐排列。
金属架上放着一排精密仪器，连螺丝都按尺寸归类，贴着标签。
还有一整块操作台，多功能机械臂挂在台侧，角落里清扫机器人，滑着地面滑行。
和从前那个每次开门都要推开一堆旧零件的杂乱窝棚相比，好太多了。
菲利斯有点不敢看白榆的眼睛，“对不起，道格先生说，不伤害你的前提下，只要约你过来，就会有新的工作室…”
“知道了，”白榆无所谓地打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东西修好了吗？”
“最多到明天。”菲利斯信誓旦旦点头。
“嗯，”白榆双手插兜，“明天找你拿。”
挂断视频，她端起面前咖啡喝了一口，看向道格先生，等着他先说话。
“我其实是个还不错的老板。”
道格坐在白榆对面，开始自夸。
“怎么说？”白榆顺着他的话往下。
“知错就改。我给她新换的工作室，房租减半，零件全免。”
白榆放下咖啡，“道格先生大费周章，把我叫到这儿，就为了说这些么？”
道格笑了笑，“你愿意成为拳手么？”
“我不打。”白榆言简意赅，“营利性斗殴，是联邦禁止的。”
道格双手一摊，“非盈利啊，我的拳馆，门票免费。”
可酒水饮料、观赛下注…哪样不可以收钱，人越多，回本的越快。
“一万一场，我知道你的实力。”
“不去，”白榆摇头。
“三万呢？”道格瞥见了白榆的眼神变化，他适时补充，“这只是出场费，提成、福利，都还没算。”
白榆没有直接拒绝，“有什么福利？”
道格向身后打了个响指，一只金属箱被推上前，箱子自动弹开，露出一叠叠崭新的耀币，泛着金属光泽。
白榆根本移不开眼。
“出场费不变。”道格指着那只金属箱，“这二十万，是西区安家费，有个落脚的地方，来打拳也方便些，赢一场，有百分之三十的提成。”
“还有打拳期间的餐费，报销。”
“我说过，我是个还不错的老板。”
白榆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她弯下腰，拎起沉甸甸的金属箱，“道格先生，你怎么不早说。”
被金钱砸晕，偶尔会出现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比如…
“你可能不知道，我特别喜欢打拳，强身健体的，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没事我就喜欢打几拳。”
道格率先伸出手，“合作愉快。”
白榆伸手回握，腹诽道：包吃包住也不早说，哪还用骗她来么。
“合作愉快，一起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