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听着这腻死人的声音从贺新嘴里发出,幸好承受对象是亚历山大,而不是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
亚历山大浓密的眉毛蹙着,表情有点扭曲,祝南星瞧着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别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虽然亚历山大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还是接过了贺新递过来的伏特加,直接对着瓶子就开始吹。
酒...是这么喝的??
祝南星被亚历山大猛如虎的操作秀了一脸,作为一个小菜鸡只能默默观望着。
贺新倒是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亚历山大豪饮,等他喝完接过酒瓶,看里面一滴不剩了,也没有心疼,又拿了另一瓶放在他的面前。
亚历山大再次接过酒瓶,放在身前,看样子打算缓冲一下再喝,毕竟夜还长。
贺新又招呼着大家自己选酒,有想喝想吃的的随便拿,一副很是阔绰的样子,月光族就是如此吧。
祝南星不知道要选什么酒,她看陆嘉一直接挑了瓶啤的,但是自己不喜欢啤酒的味道,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艾娃给她递过来一瓶酒,说是苹果酒,她很喜欢喝,让祝南星可以试试。
苹果酒?
听着度数不高,而且应该很清爽吧。
祝南星双手接过,对艾娃说了句谢谢。
艾娃坐在她正对面,刚刚直接横跨桌面给她递酒过来,此刻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真的好像天使,祝南星有点发怔。
她把酒倒在刚刚一直握着的杯子里,浅浅尝了口,这瓶苹果酒的果香和酸度调和得非常妙,不甜腻,还有点轻微的涩感,但是酒体本身又有种淡淡的像水一样的感觉,入口很轻盈,有点像气泡水,祝南星此刻感觉像是有气泡在舌尖跳舞。
于是她没忍住多喝了几口,艾娃显然也注意到她的动静,眼角像坠着光。
祝南星沉浸在美味“饮料”中,全然不知自己脸上已经开始染上绯色,在这暖黄光影的衬托下,显得人多了几分媚态。
此时门口又有人走进来,祝南星这次没抬头。
她感觉自己有点热,摸了摸脸,好像开始发烫了。糟糕,一个没注意,忘了自己身体缺乏乙醛脱氢酶了!但是喝都喝了,也不差一点两点的了,反正今天干的活足够多,明天好像没什么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祝南星这么安慰着自己,打算缓一会儿继续喝。
陆嘉一刚刚一直在和其它人聊天,这下终于注意到祝南星有点不对劲了,她大声惊呼:“南星,你没事吧?怎么一会儿没看着你就喝成这样了?”
于是大家纷纷朝她看过来,祝南星有点囧,不至于啊不至于......
她摆了摆手,让大家放心,说自己是医生知道分寸,大家也都笑笑,觉得陆嘉一大惊小怪了。
“有好酒,还有美女!这么好的事我可得来凑凑热闹!”
祝南星听这声音耳熟,往后瞧了一眼,来人正是亚瑟和黎明。
亚瑟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圆桌旁,祝南星感觉黎明一直在仔细端详着她,她本来脸就热,这下更热了。
祝南星和陆嘉一坐着的这把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她小小舒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黎明坐到了另一张空着的单人椅上,就在祝南星斜前方,离得也很近,亚瑟则挤到了祝南星对面的那把长椅上,旁边就是艾娃。
黎明坐下后又看了眼她摆在桌上的酒,看清楚了酒的类型,眉梢一扬,有点诧异,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度数的酒也能醉人。
他凑近了点,指了指祝南星的酒,问:“我能喝点吗?”
祝南星有点想护食,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选择了同意,于是乖乖递给对方,对方接过酒,无名指指腹好像无意间碰到了她递过来时紧握酒瓶的手。
祝南星感觉心跳有点快。肯定是因为酒精,导致毛细血管扩张了,加速了血液的流动,对,肯定是这样!
黎明瞧着祝南星迅速收回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他感觉对方一直在躲着自己。
虽然他知道这种事情要慢慢来,把兔子逼急了可能就跑掉了,但是在贺新通过对讲机告诉他今晚有酒会,祝南星一定也会去的时候,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要做的任务提前完成,紧赶慢赶来到了这里,只是因为想看见她。
他倒了一些酒在自己的玻璃杯里,然后把酒瓶递还给对方,这下动作倒是规规矩矩的。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眯了眯眼眸,原来她喜欢这个味道。
祝南星看见黎明一脸享用的样子,心跳得更快了,到底享受的是什么啊?!!脑子里的废料快走快走!!
她不由自主晃了晃脑袋,看见对方朝她投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摆正姿势乖巧地坐好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瞄黎明,经过和陆嘉一的谈话之后,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和黎明的相处中到底在害怕什么?
当再次收到对方疑问的信号的时候,她终于不敢随意乱瞟了,认认真真开始听大家说话闲聊。
亚瑟在和贺新抱怨这里没有皮埃蒙特,贺新一脸嚣张地教训他爱喝喝,不喝滚,于是亚瑟老老实实选了瓶不知道产自哪里的红酒,稍微热了一下,还去柜台又拿了一些香料、杏仁和葡萄干,一副很会享受生活的做派。
陆嘉一身旁是杨景硕,一个专门研究语言的学者。他可能也是喝酒上头了,此时已然陷入了一种迷迷瞪瞪的意识状态,正在向陆嘉一论述嵌入语言语法中黑白魔法的无味论调,讲到后来开始抱怨学术界,说愚蠢的学术界宁愿让一种语言消亡也不愿意保存它。
祝南星在听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大概有三四种语言体系的灭绝。
“你能理解吗?生态系统如果发生物种的灭绝,那影响会多么巨大,有那么多国家愿意出人出力去保护一种生物,但是没人愿意保护语言,有将近九成的语言可能会在我短短的一生中灭绝,这难道不令人震撼,不让人痛惜吗?”杨景硕开始眼含泪光,大抵是说到了心声。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又喃喃自语道。
艾娃听到了他的话,虽然她是一个海洋生态学家,但也对杨景硕的话表示了认同:“我们极力保护濒危物种,但确实忽略了一些同等重要的东西。”
杨景硕闻言激动地抬头看向对方,仿佛看到了知己。
艾娃还是浅浅笑着,有种浮云波千斤的淡然,她的眼睛很干净透澈,注视人的时候总让人有种洗涤心灵的奇妙感觉。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住在这里会让人感觉像住在无人岛上一样,但是我很喜欢这里,在这里遇见任何人仿佛都很理所当然,有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一群看起来很特立独行的人一起走,就算只是简单的步行。“
“事实上,我的人生中大多数第一次,都是少数派的那一方,我很少成为多数派。”
老人的声音像深山古寺的铜钟,浑厚低沉,每一声都好像裹挟着风雨的回响,震颤着在座者的心弦。
“现在可能是南极洲的黄金时代,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团结协作,为了全人类探索未知,解答疑惑。我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可以做到这一点。”他继续说着,叹了口气,“现在还有国家为了利益和土地互相用炮火轰击对方,可怜住在那里的人民。”
“如果某一天,人类找到办法开采南极洲存储的富饶的资源,那么地球上最后一片净土也将不复存在。”
“希望那一天能够晚点到来,我从不寄希望于人性,人性从来都是不可靠的。”
白晔的低语带着冷静的论调,像是个充满智慧的哲人,又像个隐世的深山老人,字字如礁石般沉稳。
大家也被白爷爷的话语触动了,久久没有说话。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最不着调的贺新,“我刚开始来到南极洲,初心是为了冒险,我喜欢刺.激的活动,来到这之后却被它深深迷住了,虽然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把这个地方称作家。”
亚历山大闻言深深看了贺新一眼。
“但是我却和这个地方建立起一种亲切感。我想,在这里交到的朋友,在这里所获得的回忆,都会伴随我一生。如果我离开,我一定会想念这里,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还会再次回到这里。”
“也许在我老得下不了床的时候,我会喊一辆直升飞机过来接我呢~~”贺新说着说着又开始不着调,朝亚历山大抛了个媚眼。
亚历山大听得认真,没接收到这个媚眼,但是贺新最后那句话指示性太强,他意识到不对劲后抬起头,贺新又朝他补了一个。
于是气氛又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大家互相让别人尝自己的酒,亚瑟甚至还开始混搭,不知道他的调酒水平怎么样,反正祝南星不敢轻易尝试,而黎明很不荣幸成为了亚瑟的眼中靶,被迫喝下了他亲自调配的酒。
祝南星看着黎明眉间拧了一道褶皱,有点想把它抚平,在桌面下磨了磨自己的手指尖。
黎明喝下那一杯“佳酿”之后,看起来还像是没事人一样,祝南星暗暗咂舌,真是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