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被偷亲了之后没什么感觉，因为脸部已经被冻僵了，麻木到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温度了，但祝南星此刻仍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热。
不知道是因为发现成为了一群人的观察对象，还是因为那群人中刚好有“熟人”。
有人朝着祝南星所在的位置走过来了，对面随即响起一阵起哄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哨。
只稍片刻，黎明就走到了祝南星的面前，他背对着太阳，所以朝着祝南星直射过来的光线被他拦住了，祝南星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她现在能完全看清楚黎明的表情了，但是从那张冷淡的脸上解读不出任何情绪，反倒是又一次被那双幽深的眼睛吸引住了，此刻那双眼睛上方的眉毛好像在轻轻向中间蹙着。
“咳咳，黎。”外国男人咳嗽了一下，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氛围，“我记得你教过我一个中国成语，叫做——先来后到？”
黎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撇，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今天可以教你一个新词，叫做——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祝南星一脸震惊，二眼呆滞，三花聚顶！！！
脑袋轰一下就炸开了。
大神还有冷幽默基因呢？？
随即刷新了对黎明本人的认知。
“这是什么意思？”外国男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词好像有点长。”
“意思就是我，和她更加亲近。”黎明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合格的翻译。
“哈，这个你说了不算，要这位美丽的女士说了才算。”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摆了个绅士手，身体力行地表达了对祝南星的尊重。
于是两个人一起看向祝南星。
“啊……很高兴认识你！ ！”祝南星开始打岔，“该怎么称呼您呢？”
“噢！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Arthur。”亚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祝南星了然，也报上名字：“我的名字叫祝南星，你可以叫我Stella，也可以叫我 Nanxing，当然叫祝医生也可以。”
“不过千万别叫我‘zhu’。”祝南星想到黎明是怎么被叫的，连忙补充道。
“为什么呢？”亚瑟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zhu ’也很好听啊。”
“因为在中国，zhu 的读音听起来会像在叫 pig。”祝南星耸了耸肩膀，传达了无奈，“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很礼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会记住的！！”亚瑟信誓旦旦地做了个保证。
氛围一片融洽，黎明没有开口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有点像个局外人，但眼神却像冰天雪地里潜伏着的雪豹。
祝南星这才意识到大神被晾在一边，正想着要不要主动找个话题，和他说点什么。
对方已经开口了：“回去吧，你看起来已经冻僵了。”
“啊，哦，好的。”祝南星才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经快退化成植物人的状态了，跟着黎明走向基地。
亚瑟走得快，已经走到伙伴们中间了，在前面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祝南星听不太清，也听不太懂，于是默默踩着大神走在她前面留下的脚印，到地方了没刹住车，差点撞在黎明背上。
*
黎明带着祝南星进到基地之后，停下脚步，回过身对着祝南星，“Stella？”
“啊？”祝南星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啊！那是我的英文名。”
“星星？”黎明的口吻，像是在询问这个名字的含义，又好像只是单单在叫这个名字。
“啊……是。”祝南星觉得这个叫法太亲昵了，虽然知道对方肯定只是在翻译她英文名字的表面含义，但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黎明看着祝南星低下的头，换了个话题：“你在这里待到多久？”
祝南星认为还是看着对方回话比较礼貌，抬起了头，“我待到这边夏季结束，不参与越冬。”
黎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祝南星琢磨着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打算另开个话题叙个旧，“没想到你居然成为了天文学家！”
空气安静了三秒，黎明才回答道：“嗯。”
这还怎么聊？？！
祝南星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找话茬的人，此刻更是倍感煎熬，绞尽脑汁准备说些客套话让氛围活络起来，心里默默感叹道果然在不生不熟的时候聊天最尴尬。
“想当年，你的成绩简直是里程碑式的存在，我还一直好奇你这种人会选择什么职业呢？”
“不过果然只有你这种程度的天才，才能在理论研究上继续深造，在天文学界发光发热啊！”
祝南星看见黎明又皱了皱眉头，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太狗腿了，大神耳朵里听不得这些阿谀奉承的脏东西。
“你把我捧太高了。”祝南星听黎明这么说。
嗯？
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应该说啥？？？
不高不高，你应该的，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那打个马哈哈，说你本来就很高？来个冷幽默？咦，天气已经够冷了。
“去喝点热水吧，”黎明等半响没听见回音，没让话跌到地下。
好的。
祝南星继续当着大神的人形尾巴，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热水供应处。
她接过了大神递过来的热水，先暖了一下手，用嘴吹着热气，降一下液体表面的温度。
“刚刚那个人是我的同事。”黎明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玻璃杯表面，语气听不太出来情绪，“他是意大利人，性格比较开放，侧脸亲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见面礼仪，如果刚刚有冒犯到你的话我替他道个歉。”
“没有没有，我完全能够理解外国友人的待客之道！”祝南星连忙摆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嗯。”黎明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个话题，“你呢？怎么想着当医生了？”
“很多事情也不一定有个目的吧，就是干着干着觉得合适了。”祝南星一语盖过，不打算就这个话题深聊。
“嗯，意义是寻找出来的。”
黎明又问道，“那你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想要的了吗？”
祝南星思索了一下，“虽然生命存在不确定性，但是我发现能够掌控一些东西，能够从死神那里帮病人多划一些时间，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从中获取到的意义。”
黎明看着祝南星的侧脸，此刻神采奕奕的模样和记忆里一些画面重合了起来，这两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表情。
祝南星好像陷入了某段回忆，她的嘴角翘了起来，精致的唇形在他这个角度看起来非常动人，他没坚持多久，移开了视线。
“南星！”
不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女声。
陆嘉一疾步走了过来，边走边打量着祝南星身旁的黎明。
“你去哪啦？我回宿舍好一阵了，发现你一直没回来。”
祝南星从回忆里跳了出来，“哦，我待在宿舍有点闷，去外面透了口气，没注意时间，你忙完啦？”
“是呢，我工作效率杠杠的好吗！！”陆嘉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非常不谦虚地自夸着。
她指了指黎明，忍不住打起了八卦的小心思，“不介绍一下？”
“噢，这是我的高中同学，他叫黎明。”祝南星真的在认真介绍着，一板一眼。
“没啦？？”
“他是天文学家，现在应该是在这边搞课题研究。”祝南星补充着，顺便提醒一下，“你也需要给他递一份心理评估表。”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陆嘉一恨铁不成钢。
黎明本来在一旁做个安静的花瓶，看祝南星招架不住，开口道：“你也可以直接问我。”
祝南星还挺诧异他自来熟的态度，比起高中时代好像社交方面进步不少，估计是受国外环境影响，她这么猜想。
陆嘉一很满意他的回话态度，双手横贯胸口前，上下打量着：“芳龄几许，可曾婚配？”
祝南星今天已经第二次听到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了，刚好这两人都在她面前站着。
其中一个居然是她的好朋友？！！
实在是太丢脸了，怎么把她拉回去比较合适啊？？
要不我还是自己开溜吧？
祝南星已经偷偷转过头，在看逃跑路线了。
黎明右边的眉毛轻挑了一下，切身感受到了祝南星朋友的杀伤力，礼貌回应道：“28，否。”
“那有女朋友吗？”
对方的视线好像往陆嘉一旁边转移了一瞬，“没有。”
“很好！”陆嘉一很欣慰，“那我们的大美女祝南星你可以考虑考虑。”
姐？
姐妹？
别乱点鸳鸯谱啊！！
我接下来还怎么和大神叙旧，现在已经尴尬到脚趾快扣出一室三厅了！！
本来就没话聊，现在话更是聊死了。
祝南星看似人还在这里，其实已经走了有一阵儿了。
“可以。”
大神好像是在和陆嘉一斗法，在比谁更加能胡扯。
祝南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把手上捧着的热水一饮而尽，准备离开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心理医生做久了，心理出了点问题，我带她回去治治哈。”祝南星一把拉住了陆嘉一的手臂，努力把抽搐的嘴角摆平，还礼貌地做了个道别。
祝南星不放心地补充道：“你放心，给你们做心理测评的时候绝对没问题，她是专业的。”说着用手指了指陆嘉一，还比了个大拇指。
试图挽回陆医生的最后一丝体面。
边说着已经将陆嘉一拉开有一段距离了。
黎明手指来回摩挲着光滑的杯壁，注视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直到转弯后完全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