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贯彻自己的摆烂大计,苏霁文选择赖在这个房间里。
还为了能心安理得,十分大方把手里“敲诈”来的三万块抽出两万给了云抒的阿妈,但她坚决不收。
为此他还专门跑了趟民宿,多花了几百块换了现金回来,好说歹说把钱硬塞了过去。
连躺六天,第七天,苏霁文一如既往自然醒,第一件事儿就是拿出手机。
屏幕加载几分钟,消息泉涌似的喷了出来。
但现在是早上10:03,苏霁文再次闭上眼,手机一丢,翻了个身,起早了。
刚闭眼没两秒,手机又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苏霁文无比后悔没有把手机静音,他翻身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本想直接忽略,谁知道那手机铃声跟疯了似的,一声接一声地响个没完。
苏霁文一阵恼火,猛地从床上坐起,盯着边上正响着的手机,几秒后,最终还是拿过,接了起来。
一接通,没等对面说什么,他就不耐烦抱怨道:“一大早你打电话干嘛啊?”
苏霁安也没跟他计较,开门见山道:“罗迎跟我说,你给孙小宇请了一年的带薪事假?”
苏霁文无所谓道:“他家人生那种病,请个假怎么了?公司不是有事假条例吗?”
“呵,”苏霁安轻蔑一笑,“合着不是你赚的钱,随便用呗?”
“你别管,霁合那么大一公司,还能出不起这钱?”
“他最多就算个初级经纪人,近四年里,一没有为公司谋利,二没有带出爆款,”苏霁安顿了顿,继续说,“你觉得他有资格白拿这一年的薪水吗?”
“他家里人得癌症了欸?帮帮怎么了?”苏霁文一阵不满,“我们家也不缺这点钱吧?”
苏霁安对他的天真十分不满,甚至萌生了把他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糨糊的想法:“你白痴吗?你觉得他有资格拿吗?”
“前两年我的总助他家里人出事也只请了三个月,这还是顶破天了,你觉得他能大过总助吗?”
苏霁文显然没考虑这层,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当我经纪人那么多年了,而且还是以我的名义请的,请就请了呗?”
苏霁安只能先给他讲道理:“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当初签的劳动合同明明白白写着,事假不能超过三个月,这种没有为公司创收做贡献的,居然上来直接就请了一年,”
“你让其他人怎么想?我同意了这一个,都跟我要求请一年,两年,我要不要同意?”
“他是我经纪人,”苏霁文还想再分辩几句,“搞点特殊怎么了?”
苏霁安懒得跟他继续说下去了:“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他们不驳回你是因为你姓苏,是总裁的弟弟,但在我这绝对没可能,所以,”
她确认苏霁文正在听后,宣布了这个消息:“事假驳回。”
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忙音,苏霁文懵了一瞬,猛然间才意识到什么,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孙小宇。
对面估计是有事儿,铃声足足响了一分钟才被接起。
苏霁文上来就问:“你那个假,公司给你驳回了?”
孙小宇的声音听着很疲惫:“是啊,哥,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一年也确实是太长了,老大给我批了两个月的,也够了,哥。”
苏霁文十分不满,但也没揪着这个问题多说些什么,转而关心道:“那你这怎么样啊?”
孙小宇说:“我们本来想着直接就在老家看看治的,上海那儿是大城市,来回也不方便,但前两天拍的片子,说是直接让动手术把癌细胞的地方连着肠子一起切了,现在还在犹豫呢。”
“我不是让人给你打点好了吗?你别墨迹了,直接带你弟去上海那个肿瘤医院,这不比你在这儿直接把器官切了好?”
“唉,”孙小宇长叹口气,最终也没再继续跟他聊下去,“对不起,哥,我先去忙了。”
世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苏霁文翻开信息框,百分之八十都是来自chat,有一半都是罗迎发来的,解释了一大堆驳回事假的原因,估摸着是苏霁文一直没回,觉得他是生气了,这才连忙去找了总裁,让她亲自跟自己的弟弟解释。
苏霁文并不是个“何不食肉糜”的人,相反,虽然是在极为富庶的家庭里长大,父母除了注重培养两个孩子的爱好和学习,最多的就是对二人进行金钱观念的培养。
因此他从不乱花钱,从来不买什么过分的奢侈品,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处在无饭可吃,无衣可穿的状态,与其挥霍了,不如捐给需要的人。
他们二人自小便会将零花钱固定捐给几所山区里的希望小学,其中一所就是来自西平萨热村的雪豹小学。
现如今,虽然捐款事宜早就全权交给苏霁安了,但面对因为缺钱而陷入困境的人,苏霁文还是会本能地产生怜悯之心。
他犹豫几秒,最终给苏霁安发去了条信息:“姐,实在不行你借我点。”
对面苏霁安像是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一样,很快便回了句:“哦?为什么?”
“孙小宇毕竟是我的经纪人,就算是对陌生人我也不能不管吧?”
“有话直说,别曲里拐弯的。”
“借我五十。”
“块?”
“五十万。”
“狮子大开口啊?”消息发出的一瞬,紧跟着又跳了一条出来,“五十万?你要那么多干嘛?”
“我有用,你借我就完了。”
“总裁的位置要不要换你来坐坐?”
苏霁文:“......你借不借?”
“说说你能开什么条件?”
苏霁文看着手机,一阵无语:“我能给你什么条件?你把我卡都冻了。”
对面长久没再发消息过来,他正想着要不要换个人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苏霁安。
“喂?”苏霁文有些无语,发消息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打电话过来,麻烦死了。
“这样吧,”苏霁安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干脆把你的卡解开,额外再给你五十。”
“怎么突然给解卡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霁文十分谨慎,没有直接同意。
果然,他对他这个姐姐还是很了解的,苏霁安接着又说:“只要你跟着程道知,把片子拍了,我就给你解了。”
苏霁文毫不犹豫挂断电话,拍是不可能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拍的。
也不是说多讨厌拍戏,他上一部是爱情片,在片场,从剧本围读,到和对手戏演员们对戏,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开拍,面对着直直架在面前的镜头,他莫名生出了一股从内到外的恐惧,连拍两场都以失败告终,最终还赔了导演组违约金。
自那以后,他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患上了镜头恐惧症,也是从那时开始,苏霁文对镜头不再抱有希望,除了没有影视邀约之外,就连综艺什么的,也都没有了。
即使是身为顶级传媒公司霁合的大少爷,苏霁文也彻底失去了在娱乐圈继续下去的机会。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治治这个毛病,但主治医生说,这玩意儿是心病,外力几乎没什么作用,只能等自己好。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干脆不治了,不演戏又不是会死。
要说程道知也是个神经病,当初他这毛病都已经在整个娱乐圈都传开了,大到娱乐圈大佬们,小到只是个普通的影视观众,都知道这件事。
就她程道知,被自己老朋友给骗了还上赶着,非得让个没法看镜头的人来拍纪录片。
奇了怪了,难道是觉得他针对性镜头恐惧吗?只恐惧拍戏,不恐惧其他的?
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连被手机镜头对着都一阵一阵的恶心。
正在那儿想着,门外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苏霁文穿上衣服,打开门,是云抒,他估计是刚从巡护站过来,手里也一如既往拎着个食盒。
在这儿摆烂的将近一周里,苏霁文的饭都是这么解决的,一开始还愧疚了很久,但那两万块钱一送出去,他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照顾了。
毕竟他也没要求山珍海味,人家吃什么他吃什么,两万块钱一个月也够了,甚至还算他大方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多寒暄,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苏霁文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后,云抒已经把食盒打开,把菜一道一道摆到了桌上。
除了四道菜,还有两碗米饭和两双筷子。
苏霁文坐下,云抒在他对面,两人也没最开始客套地问候,直接就吃了起来。
最开始的几次,都是苏霁文自顾自吃,云抒在一边看着。
虽说他并不排斥一个人吃饭,但有个人在一边看着,也不去做别的事情,就干看着,整的跟单人吃播似的,一来二去也没啥胃口了。
他很想让云抒一边去,让他自己一个人慢慢享受,不过直接就这么把人赶开,实在是对不起人家这忙忙碌碌的巡护员每天给自己这个闲人带饭的好心,他也干不出这事儿。
干脆就直接请他跟自己一起吃,为了不影响人家吃饭,苏霁文还特意早半小时起床,只等着人走自己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没吃两口,一直没怎么主动跟他说话的云抒突然频频看向他。
苏霁文本想直接忽略,但实在没办法忽略莫名的视线。
于是他停下筷子,看向他:“怎么了?云抒?怎么老看我?”
云抒筷子一顿,低着头,犹豫两秒,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去巡护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