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山海科技公司是你们在人类社会开的？”秋年一手紧抓着身边的衣物，一手撑在结实宽阔的肩膀上，隔着玻璃望着面前那栋造型独特的大厦，楼下川流不息，楼内时不时能见到人员穿梭于各层楼道。
“为了融入社会，总得给年轻小妖怪们一些机会，还不能完全化形的不能直接去人类公司，就先在这里上班。等可以把自己收拾出人样了，就会被放出去。”
“全部都是妖？”秋年想起面试那天遇到的人，和大街上遇到的打工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你们妖怪都还蛮聪明的，山海可是知名企业，招聘要求还怪高的。”
“怎么可能。笨蛋小妖有笨蛋小妖的去处，有机会带你去看看。”连既明失笑，也没纠正他话里的错误，“公司也有人类，毕竟小妖们一般也不会在里面待太久，大多会有其他的安排，正常的运行还得靠人类。”
“那没掌握化形的妖不会吓到人吗？”秋明想到刚刚看见的连既明的金瞳，以及洛铮的鹿角，虽然很好看，但非人感很强，承受能力弱的怕不是会直接吓到昏厥。
“自然是会的，不过我们能作弊。”
“作弊？”
“消除短期内的记忆的法术已经是很熟练了。部分接受能力强的人甚至不需要消除，只要签订了契约就能保留记忆。接受不了的会在消除记忆被调到其他部门。”
秋年被带着继续往前走，见到的与一般办公室无异，有对着电脑冥思苦想的，也有对着文件争论不休的。
但多看两眼就发现这一点都不普通，谁家好人一边双手打字，还能腾出两只手抱头痛哭。那边两人身后已经快进行到全武行，时有银光闪过，时而听见重物相撞的声音，但人还安稳如山站在一块。
某个瞬间，秋年似乎见到两条粗细不同的长影晃过，相撞，又有火星溅起。但随着连既明转进另一条路，一切都消失在墙的那一边。
“他们好像在打架。”
“后勤部是这样的，每天糟心事不断，没拆屋就算好事了。”
身后，几人躲在拐角处鬼鬼祟祟看着他们，正小声嘀咕着，“老大他们在聊什么悄悄话，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你好奇？”
“好奇，你不好奇吗？”
“好奇就去问。”
“你想我死直说。”
几人一通推搡，最后把一个瘦小的男生推了出来，“你去听，你耳朵好，你还是技术员，老大肯定舍不得下狠手。”
被“和谐友爱”的好同事推出来的叙白硬着头皮挪过去，正好被四处张望的秋年回头看见了。秋年以为对方有事，便伸手扯了扯连既明的衣领。
叙白一抬眼就看见自家老大黑沉沉的眼，身形一僵，扯出个心虚的笑开口：“好…好巧，老大你们也走这条路……”
连既明一看就知道又是被推出来挡火的，对这群没事的时候显得非常不靠谱的下属感到无语，心里又默默给他们增加了训练计划。
他没去搭理马上要钻到缝里去的人，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对秋年说：“我临时有个会，你先跟着他们去会议室。”
说完把手伸到肩膀处，等秋年试探性地伸手抓住，便收拢手指，将他的身体环住，带到了叙白面前，“有新任务，叫他们几个别在后面磨蹭了，跟踪人都跟踪不到位，回头加训。”
叙白看着靠坐在自家老大手里的小人，呆了一秒，反应过来连忙双手举起捧着，然后就见精致的小人被放在手上。
看得出双方第一次接触都不太适应，直挺挺的小人被僵硬的捧着送到了其他人面前。
“先去会议室整理资料。”连既明在背后不咸不淡地开口，众人只觉浑身一紧，废话也不敢说了，直奔目的地而去。
*
一小时后，秋年坐在开往祁城的车上，身下是横放的抱枕，身前是有他半人宽的安全带，对现下的情况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小时前，他被叙白等人直挺挺送到了会议室，旁听了一场让他云里雾里的会议，在最后被通知此次行动他也要参与。
再然后就是被人打包送上了车，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巧的按钮，据说是连既明捏出来供他暂时跟其他人联系的。
连既明的原话是：“本来就小只，说话还听不到，要是弄丢了，那就真找不回来了。”
秋年表示非常生气，怕弄丢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跟过去，这小身板能做什么。
但对方态度坚决，并提供了一个斜挎胸包方便携带他，还把答应好的丰盛午饭也送上了车。于是秋年只能跟着两位同事去出他的第一个任务。
去祁城的路漫长而枯燥，好在两位同事之一的时晞是个健谈的，通过她这一路的滔滔不绝，秋年总算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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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管局是妖族与人类官方合作成立的，其内有多个部门，大致分为出外勤的和后勤两大类，前者有户籍科、执法部等，后者包括医务部、研发部那些。
户籍科主要负责寻找还未被登记的妖族，与其签订契约。这些妖一般都是些活了很多年，睡了很多年的老东西，为了防止他们醒来作乱，所以会在发现踪迹的时候尽快赶往其所在地。
这次的任务目标大概率也是一个隐世多年的老妖怪，在山中睡的不知年月，还是被探测到妖力波动才被检测到。
秋年似懂非懂，总结为妖口普查员，但是可能有点暴力，毕竟他不认为会有妖怪会傻白甜到去签订一个限制自身的契约，而且契约真的能有那么大效力，不签或者是签了之后又违背的妖又会如何。
时晞笑了笑，告诉他契约不仅是做给人族看的，更重要的是上面有天道的法印，因此违背受到的惩罚可不简单，反而是不签没有什么后果，只是会被长期监视罢了。
最后一句说得轻飘飘，秋年却从中品出一丝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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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年甩甩因长时间坐车而略显萎靡的尾巴，他趁坐车这段时间试图掌握这条多出来的尾巴，好在效果还算喜人，现在应该不会再出现尾巴拌人的事故了。
只是这尾巴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好在这段行程即将结束，秋年看见不远处高大的山脉，山间云雾沉重，几乎看不见浓白后的绿色树木。
恍惚间，秋年看见山腰处有个不同的轮廓，被绿色丝线缠绕着，隐隐绰绰，似乎是一个村庄，但下一次眨眼又消失了，只剩浓得化不开的云雾。
再次拐过一个险峻的弯道，车终于停在了那座云雾缭绕的山的脚下。时晞第一个跳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怨道：“要不是为了不被现在的人类科技发现，直接飞过来多方便啊。”
任劳任怨开车的凌岳也下车放松，安慰她：“现在还没到可以跟公众公开的时候，咱们只能遵守一下人类社会的规则，再忍忍，这样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很久了。”
秋年没等二人过来帮忙解开安全带，自己三下五除二就钻了出来，站在抱枕上隔着窗户仰望面前的高山，被绿线缠绕的村庄更频繁地在他眼中闪现。
离得近了，秋年意识到自己以为的绿色丝线其实很粗壮，跟一些新生的树枝大小相近。
“秋年，我们准备上山了。”凌岳打开胸包，示意站在车窗边发呆的小人坐进去。
布置这个胸包的人很细心，不仅垫了厚实的毛巾方便他站在就能观察外面，在角落中还放了几小包食物，甚至还有瓶约成年人一指长的水，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或许就是妖族自己的超能力吧。
秋年心里嘀咕，准备得那么齐全，看来是接到通知就准备让他跟过来，也不知道这人是安了什么心。
他钻进了包中，转身坐好，这已经是他这个体型外出最合适的办法，他也没有扭捏。
凌岳将包背在身前，低头看了眼端正坐着的小人，确认他没有问题便准备往上走。
“走吧，山上没人可以稍微用一点妖力了。”凌岳安慰还在蹦蹦跳跳拉伸的时晞道。
“等等，我有个问题。”秋年突然按住小巧的按钮，“这座山上不是有一个村庄吗？难道村子里已经没人住了？”
他刚刚听两人制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个村子，但那村子又的的确确在他眼前闪现。
其余两人闻言停住脚步，望向正在抬头看半山腰的秋年。
而视线中心的小人一直在不确定地揉着眼，直到眼周被揉得泛红，他确定原本只是时隐时现的村庄已经完全在他眼中实体化了，只是那包绕村庄的绿色已经不见了。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顺着山势修建的村落，就在两山形成的夹角之间，村子里都是祁城老式建筑的风格，灰褐色的瓦房顶，灰白的墙，还有一些似乎是石头垒成的老房子。”
“好像还有炊烟，不是山上的云雾。”秋年不确定的开口，“你们没有看见吗？难道是我的幻觉？”
凌岳和时晞对视一眼，一人掏出先前的监管部发来的资料，想要查看是否哪里遗漏，一人准备拨打电话回局里谴责监管部的失责。
一通电话恰在此时打来，听完对面长达几分钟的内容，时晞一向带笑的脸逐渐严肃，随后挂断了电话看向秋年。
“你…确实没看错，连鞍山上的确是有一个村庄的，只不过多是老人，平时少有人出来，几乎被判定为荒村了。监管部也是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得知这个。你之前来过这里，所以才知道这里有人住？”
“我没来过祁城，描述的都是现在看到的，一开始像幻觉，一闪而过，但下车的时候就很清晰了，不像假的。”秋年抓住自己微微炸毛的尾巴，突然感觉背后发毛。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山野孤村，怎么看怎么像什么灵异故事的开始。
“小晞都没发现，是有点奇怪。”看着就一身正气很可靠的凌岳开口，“小晞是队里的侦查员，视力一向很好，正常的雾气不会成为阻碍，这山中的雾怕是带有妖气，所以有一定的遮蔽效果。”
似乎是看出秋年的紧张，他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小人的肩膀上，“但只有你能看见，恐怕里面有异。但是别慌，不一定是针对你的陷阱，也可能是你的天赋能力。”
“是啊是啊，搞不好小年比我还厉害，所以才能看得见。”时晞脸上的严肃荡然无存，笑嘻嘻地看着秋年，“这次带你来也是想着能不能激发你的天赋，说不定这次来对了。”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抚，秋年微微放松了肩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向秋年确认了看到的村庄的位置和大致格局后，三人总算是走进了山间的小路。
三人一路走来，对所见景象都有些吃惊，这上山的小路虽是土路，但修整的意外的认真，泥土小路上很平坦，还撒了大小相近的小石子，路两边的野草也规规矩矩，不曾跨越雷池半步。
这并不像一个只有老人居住、鲜少有人下山的偏远小村庄，三人心中的疑惑随着越发靠近山腰而越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