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组织吃的火锅。
右知理躺了一下午，虽然看起来还是恹恹的，但脸色比之前好多了。
张天原每走一步回头看，脸上有些忧愁。
桌子六个人坐，张璐曼走在他身后，坐在了谢贺黎身边。
陆园园对他们微笑了下，落座后，眼睛看向张璐曼。
谢贺黎静静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回了个笑容，低着头摆弄手机。
换在平时他会调侃一下张璐曼。
问主席怎么大驾光临来他们一个小桌。
只是现在谢贺黎没有心情，也没有心思去想，一颗心都放在顾絷身上。
他已经猜不透顾絷，但能感觉到他的纠结。
那两只手总是轻轻握起又松开，那双眼睛总是有了呼之欲出的感情又慢慢变淡。
顾絷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太孤独太可怜，谢贺黎想像往常一样抱抱他，却被前者躲开了。
一双眼睛有了迷茫与难忍。
仿佛在问他。
你对我那么好，有目的吗。
现在只是想让你不再孤独。
顾絷移了移脑袋，盯着谢贺黎，抿了抿唇。
心脏在看见那节湿润的烟尾时一阵狂跳，平静下来后所有情感被释放出来，杂成在一起。
和谢贺黎在一起的产生的情绪是温暖的，可挤压又迸发，烫的顾絷想要往后退，也彻底让脑子清醒。
顾絷不得不承认。
他已经喜欢上面前的人了。
谢贺黎像圣诞老人，给所有人分发糖果，却在遇见顾絷时抖落了包袱，把糖果都塞进他手里。
糖果很甜，可占有谢贺黎是对的吗。
顾絷不再看他，捏了一夹菜，烫进火锅里。
张璐曼坐在桌前，张天原盯了她一会，低下头，咬了咬唇。
他的主席姐姐会同意他和别人谈恋爱，还是和一个男生吗。
张天原闭了闭眼，心里紧张，右知理却在桌下牵住了他的手，他僵硬一瞬，转头看他。
右知理的眼睛微微眯着，对他笑了笑，话说的很小声。
“不要害怕”
指尖颤抖两下，最终放松，掌心贴合在一起。
桌上的氛围奇奇怪怪，张璐曼靠近，贴在陆园园耳边，问她吃饱了吗。
陆园园转头看着她，“嗯”了一声，两人起身，张天原看着他姐的背影，和右知理追出去。
走出饭馆，张璐曼把钱包递给陆园园，开口。
“园园，能去前面第三个饭馆帮我点碗杂酱面吗，火锅太辣了，我没吃多少”
陆园园接过钱包，应了声“好”，转身走时把它放进衣服兜里，掏出自己手机。
张璐曼转身，看见了张天原右知理。
一双手还牵在一起，她盯着，微微皱眉，却不开口。
“姐，虽然你是学生会主席，我和知理做了违法校规的事，但你是我姐，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和知理，谈恋爱了，姐，你罚我吧，罚我一个人就好”
张天原一段话说的忐忑，他很早的时候就想坦白，一是不想瞒着对他那么亲近又刀子嘴豆腐心的姐姐，二是主席确实太聪明，想瞒也瞒不住。
但话说完，风声都清晰却听不见回音时，他心里有些后悔。
右知理牵着他的那只手力度还是那么轻，连汗都没有。
“主席，如果你要公事公办，能不能算个私情，看在许文杨那件事我搜集半数资料，算我一个人的处分”
张璐曼看着他们两个，看见张天原原本低着头咬着唇，在听见右知理说话时又猛然抬起，眉眼间的不可置信时，与他对上视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右知理对张天原的感情，一开始不赞同不理解，可张天原每每提及他时表情太幸福，年后串门那几天散发出的感情更是达到顶峰。
那个时候她就猜到什么，只是没有求证也不怎么想求证，不是因为讨厌，是已经无所谓了。
张璐曼对同性恋没那么深恶痛绝，更多是不喜欢违反规矩的学生。
但张天原不只是学生，她也不只是主席。
为弟弟，为喜欢弟弟的人坏一次规矩而已。
“你们怎么比我还死板，把校规当法律？把我当法官？右知理，照你这么说，你是我弟弟男朋友，你也该有份私情”
张璐曼笑笑，开口。
“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别被王主任抓到了”
张天原微微张大眼睛，反应过来时，脸上露出笑容，飞奔过去给了张璐曼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你太好了”
张璐曼踉跄几步又被牢牢锁到怀里，她拍拍张天原脑袋。
“刚刚想着跟我说这事没什么心思吃饭吧，回去再吃一点”
张天原点点头，牵着右知理的手，刚转身又回头看，对在不远处的张璐曼挥挥手。
右知理对她笑了笑。
“谢谢你，主席”
张璐曼微笑着挥了挥手，看了一会两人的背影，转身走进面馆。
面刚做好，放在桌子上，她从旁边拿了一双筷子，递给陆园园。
后者一愣，慢慢挺直了身体。
“主席…”
“我看你没怎么吃饭，不饿？”
饭桌上的气氛太闷，陆园园又不认识人，有些紧绷，自然没吃几口。
她眨了两下眼睛，接过筷子，看着汤香浓郁的鸡蛋面，小声道谢。
“谢谢主席”
张璐曼声音放轻，开口。
“别饿着了，吃吧，下次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陆园园眼睛亮起来，点了点头。
最后在饭桌上的两人无话也没食欲，张天原蹦蹦跳跳回来时饭桌上已经没有人了，空有鸳鸯火锅冒着热气。
房子里的两间卧室离的不远，夜晚很安静，顾絷侧躺着，呼吸声有点乱。
他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房门被敲响，他一抖，起身站在门把手前，抬起手却放下了。
门外的人也不再敲门，开了口。
“顾絷，和我谈一谈，好吗”
顾絷最后还是打开了门，适应完黑暗的眼睛可以轻松看见谢贺黎的面容。
他偏了头，开口。
“和我谈什么”
谢贺黎往前一步，没有说话，把一件外套披在了顾絷身上。
入春的风还是带着凉意，谢贺黎知道他起床时不喜欢穿外套。
“顾絷，你最近在躲我吗”
外套带着的气味萦绕在顾絷鼻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有”
“好”
谢贺黎回答的痛快又坚定，顾絷带着疑惑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顾絷，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你不想说的我就不去听，但如果可以，能不能告诉我，你心中对我，在想什么，最近那么多天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顾絷觉得自己在转头时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温柔绅士的猎人的陷阱里。
“谢贺黎，我现在没有回答你问题的答案，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好，我等你”
猎人明明可以自己掌控，却把选择权给了陷阱里的白兔手上，又进退有度，一点点放下绳梯，等待白兔跳上来。
“早点睡，晚安”
谢贺黎转身，拉开卧室门时，背后传来声音。
“谢贺黎，我不躲你了”，开口时的焦急慢慢化为平静，顾絷又张嘴，“晚安”。
谢贺黎握着门把手的门顿了顿，还是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