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贺黎在餐桌上坐不住，站起身走到厨房，帮顾絷洗菜。
他看着盘子里色泽鲜艳的青椒炒肉，不禁赞叹。
“顾絷，你厨艺进步好大”
顾絷微微转头对他笑了笑。
“总麻烦你也不好意思，我就自己学了学”
谢贺黎看他，伸手，自然地拿起锅，放在槽里，打开水龙头，轻声开口。
“我不觉得麻烦，我挺乐意的”
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挽着袖子低着头，顾絷也看不真切。
只是他突然很想问问。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真的只是单纯朋友吗。
两盘菜被端出去，顾絷最终什么都没说，又倒回去拿了两双筷子，两个碗，规规矩矩地摆在谢贺黎椅子前。
客厅的窗户也开着，风却吹不散他的烦躁。
他觉得自己太傻。
如果谢贺黎真的承认与他不是普通朋友，他该怎么办呢。
如果他想和自己谈恋爱呢，他该怎么回应呢。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两个关系是这样，顾絷的选择也这样。
谢贺黎擦完手，看见顾絷站着的背影，风吹动了他的头发。
他却是皱了皱眉，大步向前关了窗户。
“你身体不好，别受凉了”
顾絷回过神，眼神触碰一瞬，他移开了，甚至偏了偏头。
“还好，我没这么脆”
谢贺黎不说话了，他静静看着顾絷，思绪有些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絷发神的次数变多，总是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话也是，越来越生疏，就像回到了去年九月。
这样不行。
谢贺黎拉开椅子，筷子捻起一小坨白米饭，全程直直盯着顾絷，吃的慢条斯理。
谢少爷，到底想吃什么。
顾絷浑然不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下午一点要到楼下集合，顾絷走在谢贺黎身后，步子迈得大。
怎么走这么快。
走到人群里，大家讨论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搬行李热死了”
“这个宿舍也太旧了”
“是啊，这么小，难怪一间才两个人住”
“那床翻个身都费劲吧”
“还有窗户，那玩意看着就恐怖，打开的时候还吱呀吱呀的，到底要吓死谁”
“维维，晚上我俩一起睡吧，我害怕”
……
顾絷疑惑的抬头，谢贺黎却不知道已经看他多久了。
“那是我家的房子，不是宿舍”
顾絷开口。
“谢贺黎，怎么对我这么好”
话一出口顾絷就后悔了，他只是觉得说个“谢谢”太没诚意，没思考好话语，谢贺黎的目光又太灼热。
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絷也没后悔多久，既然说出来就说了吧，反正早晚也是要问的。
他抬头，直视谢贺黎。
谢贺黎微微一愣，挑了挑眉。
他以为顾絷只是在调侃他，现在才发觉他真的要个答案。
“因为你很好”
“只是这个原因吗”
顾絷下定了决心要问到底，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和谢贺黎的距离。
他很想听听谢贺黎此刻的心跳声。
谢贺黎却是弯了弯腰，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嘴唇贴在他耳边，顾絷忽地僵硬了。
“嗯，你太好，所以这个理由很充分”
这算什么…
顾絷有些气愤，眉毛拧在一起，压着眉眼，抬眼看他。
如果他如果说的真话，那就自己气太蠢太龌龊。
如果他说的是假话，他就气谢贺黎为什么不说实话。
只是此刻没有如果，他也分不清原因。
两种设想混在一起，好似产生了化学反应，给顾絷的心脏灼烧出一个洞来。
谢贺黎看着他的表情，意识到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也意识顾絷已经察觉到什么。
他脸上闪出一瞬慌张，又有些期待，急忙开口解释。
“我还有个原因，你要听吗”
顾絷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谢贺黎张口，突然说不出话，耳朵和脸颊都红了起来，却散了顾絷一大半热。
他最终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
“晚上再和你说，可以吗”
顾絷还是点头，这次表情却缓和多了。
一个正常的理由哪里需要这么多时间准备，只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认定了这个理由不简单。
说出口，就要面临抉择。
顾絷把头发往上撩，不懂刚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自己。
他就像一个押错题的考生，看着题目想要答案，将要得到答案时他又畏惧那层薄薄的纸抑或者一句轻轻的话。
踌躇在桌前，不敢弯腰靠近。
如果他有答满分的能力就好了，这样就算知道了答案也没什么。
顾絷走上前，仰了仰头，心里没底。
“谢贺黎，我知道我很好，这个理由够充分了”
谢贺黎转头看他，却没有对上他的视线，顾絷的呼吸起伏有些大，整个人都绷着。
心里打的两次长篇草稿都散了，他有些失落。
“好”
那层窗户纸被人泼了水，更脆弱也更透明，对面那人也能够轻松看见。
只是那时候有个人鼓足勇气准备捅破它，有个人却跑开了。
窗户纸也慢慢变干。
研学第一天是去插秧，学生们卷了裤脚，被同伴玩笑着推到田里。
脚陷在松软的泥土里，泥土被扔到岸上，场面混乱成一片。
泥点飞溅，右知理笑着把张天原揽进怀里，脸上白的病态，轻声说着什么，两个人笑作一团。
顾絷静静看着，低头，呼出一口气。
看来这次心里堵塞的不只谢贺黎一个。
“小心一点，别摔了”
顾絷脚踩在田里小小的滑坡上，正要滑下去时被人抓住了手臂扶稳。
谢贺黎眉头微微皱着，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他现在的每一分情绪都外露的很明显。
顾絷看着他的眼睛，忘了说话，轻而易举的陷进去。
谢贺黎的眼睛融了感情，此刻真的很漂亮。
“顾絷？”
谢贺黎歪了歪头，轻声叫他名字。
“嗯，谢谢”
顾絷转过头，声音都淹在动作里。
谢贺黎垂下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好瘦。
爱已经成为本能，心疼也在下意识展现。
即使顾絷反反复复，无法抉择又怎么样呢。
表白要慎重，爱一个人要长久。
他明白，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