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濛一推开包厢门，愣在了原地。
任星河和刘妍焉——一个端着红酒，一个捏着一杯清水，四目相对，杯沿轻轻碰在空中，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但那笑容，就像两把刀，一把藏在唇角，一把悬在喉咙上，柔得要命，却寒气逼人。
她在心里咕哝：“我命休矣，真的。”
刘妍焉先开口，语调带着不着痕迹的亲昵：“回来了？”她轻轻晃了晃杯子，水里浮着一片薄薄的柠檬片，波光粼粼
“你这一走，把我们俩晾这儿，太不厚道了。”
徐濛挤出个笑，“上了个洗手间，顺便抽根烟”
刚说完，她脑袋一抽：“诶，还挺押韵。”
“刚才你不在，”刘妍焉继续，眼角还带着笑意，“大家可是一起敬了酒呢。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咱们三个补一杯？”
任星河慢悠悠地抬起红酒杯，侧过身望着她，语调轻柔得像风：“都是这么多年的旧识了，来干一杯吧。”
徐濛愣了一下，随后拿起水杯：“额，好”
“有些人确实旧得挺彻底的。”刘妍焉接道，笑意不减，“但该归档的，就别再翻。”
刘妍焉盯着任星河。
“归得了档的，都不值钱。真正有价值的——哪怕过去了，也得一直挂在账上。”
任星河毫不示弱。
徐濛：“……”
她左看看又看看，捏着酒杯，像个被点名上台的小学生。脚底发虚，脸上却挂着职业化微笑：“好好，干杯干杯哈！”
仰头一饮而尽。
刚放下杯子，她就如临大赦，脚步飞快地想往陈淑逾那边绕。
结果刚迈一步——
任星河温声问：“去哪儿？”
刘妍焉微笑：“你躲什么呢？”
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她，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压迫感，逼得她冷汗直冒。
“我、我不是…是……”
脑中极速运转，灵机一动：“陈淑逾！对，陈姐她跟我讲了一个八卦，可有意思了！说是她那个谈对象的故事，有后续了，我得去听听！拜拜！”
说完她趁两人一愣，手赶紧抽出来，立刻挣脱，，脚下生风，直奔陈淑逾旁边一屁股坐到桌子另一边。
“我的天。”
刘妍焉和任星河坐回原位，杯子举得从容，笑容依旧礼貌，
要不是刚刚她亲身体验，她几乎都要相信，这俩人真是“气氛和谐”。
陈淑逾凑过来，笑容又贼又幸灾乐祸：“过来啦？看你那脸色，相当刺激？”
“她们俩的眼神能切肉，”徐濛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压得极低，“我就是那块肉！！”
这时唐子扬站起来，一拍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吧？走吧走吧，下一场，我已经把地址发群里了，喝酒的跟着没喝酒的车，出发！”
餐桌上响起一片“好啊”“走起”的回应，
一桌人立刻喧腾起来，椅子刮地的声响、外套哗啦啦被抓起的动作。
“班长你喝酒了不能开车不然和我们几个一起吧，车明天再开吧。”一个女生说。
任星河看了一眼徐濛随后说：“好。”
徐濛一看机会来了，立刻凑到陈淑逾身边：“KTV我就不去了，我先撤，再见。”说完就要跑。
陈淑逾一听，一把拉住她：“哎，你不去？你放心她俩待一块？”
“太耗命了！！我去是等着被宰嘛！”徐濛猛地一扭头，小声又龇牙咧嘴。
话音刚落，刘妍焉像是凭气场感应过来似的，缓缓走来，一把挽住徐濛的肩膀：“宰什么呀？你不是说一起唱歌嘛？不去？我可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她声音不高，却刚好够那边的任星河听见。
徐濛话还没来得及蹦出来，几个同学走了过来：“妍焉你能开车吗？你没应该没喝酒吧？”
“我可以开呀，”刘妍焉看向他们，语气温和，“我马上就来。”
说完，她低头靠近徐濛耳边，笑得意味不明：“我等着你，不许不来。”
语气轻飘飘，偏偏尾音带钩。
说完，她松开徐濛，跟着那群人离开，背影清丽决绝。
徐濛目送她走远，转头看向陈漱渝：“看到没！刻！不！容！缓！我走了！”
“你走？”陈淑逾简直想拍她脑袋，“你不去控场，真不怕她俩撕起来？”
“撕什么啊？”徐濛一脸绝望。
“打嘴仗啊。”陈淑逾啧了一声，压低声音，“你现在走，等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你猜谁吃亏？任星河刚才三杯下肚，刘妍焉呢？从头到尾滴酒未沾。”
“你不怕你家星河栽了？”
“？？？”
“……”
徐濛呼吸一紧，扭头看向门口方向——那两人一个准备开车，一个还站在路边，身体微微摇晃。
一静一动，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张力。
她抿了下嘴唇，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陈淑逾。
徐濛闭眼吸气。
“好。”她睁开眼，咬牙切齿，“死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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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的门一推开，灯光瞬间暗了下来，五光十色的屏幕在墙上缓慢闪烁着歌单，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香水和酒味。
徐濛一脚踏进去。
包厢的气压仿佛“嘭”地一下从头顶压下来，她甚至感觉后背起了层浅汗。
沙发上，两双眼睛同时朝她看过来。
头皮一紧。
左边，刘妍焉斜倚在沙发角，穿着修身衬衫，唇上那点口红颜色像是特意补过的。她似笑非笑，轻描淡写地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沙发垫：“濛濛，来，坐这。”
右边，任星河坐姿散漫，眼底有点醉意，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徐濛，眼神委屈巴巴的。
两人中间的位置空着——
恰好一个徐濛宽。
主角席，完美的位置，谁爱坐谁坐！
徐濛脸上的笑容强撑着往上提：“嘿嘿，我来了我来了，唱歌嘛怎么能少了我呢对吧？”
她边说边冲过去，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啪”一下抢过点歌板，“我先点几首热场的，助助兴哈！”
刘妍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了那只拍了沙发的手，食指轻轻敲了两下腿侧。
徐濛快速点了几首歌，连歌都没看清，就往列表里一顿乱塞。
“我来点几首热场的，先暖个场啊！”
“对了，咱是不是还没买酒呢？我去买！你们喝什么？啤酒？梅子酒？威士忌？都行都行，我包了！”
她一边说，一边脚步已经朝门口挪，语速快得像嘴巴也在跑路。
“这么急着逃？”
刘妍焉看着她。
“哪有哪有！”徐濛头也不敢回，“我这是尽责！我怕你们唱渴了没人倒酒，那多影响状态！等我哈，我飞快！”
说完，她“唰”地一下闪出门险些摔个趔趄。
刘妍焉随即又笑了笑，语气像是自言自语：“这几年，徐濛过的很好，也不是没人填空不是？”
话说得不轻不重，像是在闲聊，却带着一记极轻极准的针。
任星河声音沙哑，语气平静“位置空着，不代表牌也翻篇了。”
“这话听着……有点不甘心？”
“你觉得呢？”任星河看着她，神色坦然。
那一瞬间气氛像停住了。
“你也别太自责，”刘妍焉继续慢悠悠地说，“在一起一天不到罢了，就觉得抓住了什么。结果……”
她看了任星河一眼，眸子里闪着些淡淡的讽意，又马上隐去：“后来不是也什么都没留下。”
紧接着，她抬起眼，盯着刘妍焉，神情依旧冷静：“可有些人就算留下了，也不代表，她抓得住。”
刘妍焉忽然转了个调，像是厌倦了刚才的针锋相对，语气轻快却带着点挑衅意味：“游戏会玩吗？”
任星河眼神淡淡，抬了一下下巴。
刘妍焉一笑，手指一勾招来服务员：“六杯。你三，我三，轮着走，喝不下的，自己滚。”
话不多说第一杯，刘妍焉举杯而起：“先敬你，敬你终于想起她了，但终究是错过的。”
一仰头，动作利落，落杯有声。
任星河眉都没动一下，也举杯：“敬你还在原地等。”
第二杯，刘妍焉眼神稍沉，却嘴角上扬：“可至少，我没离开过。”
任星河紧随其后将剩下的全部喝完：“她不是谁的起点，也不会是你的终点。”
刘妍焉动作略缓，眼尾微泛红，紧随其后
“我会陪她到终点。”
稳稳举杯，一饮而尽。
喝完这口，她舔了下唇，放下酒杯，“砰”的一声不轻不重。
同学们起哄的声音和掌声响起。
“你俩太能喝了！”
“大家都举杯啊！老同学聚会，别光她俩过招！”
包厢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几个平时在群里最活跃的男生站起来接话。
门口“咔哒”一声。
徐濛推门进来，手里还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摆着好几种进口啤酒，排列得井井有条。
“酒来了！”她扬声打招呼，嘴角带着笑，“我怕你们口味不一样，就挑了几款，冰镇过的，够意思吧？”
她整个人干净清爽。灯光打在她脸上，像带着点自带滤镜的光晕。
“哎哟，这谁还推车进来的？”
“我们濛姐出手，那必须得排面足！”
“来来来，濛濛快坐。”
唐子扬也起身招手：“快来啊濛濛，等会儿就到你的歌了！”
徐濛笑着应：“来了！”她把小推车稳稳停好，动作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照顾这种局面。
她眼神自然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任星河和刘妍焉身上——
桌上还有几只空掉的Shot杯，酒液残迹未干，空气里还留着淡淡的龙舌兰味。
刘妍焉没回头，只是低头重新整理了一下酒杯的顺序。
任星河的目光从徐濛身上移开，放回自己面前那只玻璃杯上，指尖轻轻转着杯身，没有说话。
“喝了不少吧？刚开始就下酒这么猛？”徐濛语气轻快。
她拿起一罐啤酒，“啪”地打开，泡沫翻涌。
“今天我来当和事佬，行不行？”她笑看着她俩。
刘妍焉眼神一挑，终于回头：“那你是来救场的，还是来站队的？”
这句话不重，却像针线，试图探出一点旧日缝隙。
徐濛握着啤酒罐的指节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扬起一边眉梢：“我啊，今天站酒这边的队。”
她声音挺大的，一屋子人顿时笑起来，气氛缓解不少。
有人起哄：“哎哟，那得先干一杯才能算站队成功！”
她笑着仰头，喝了一口，又顺势被拉进点歌的流程里。
不是单人独唱，就是两人轮唱。
她唱得轻松，也自然，喝两口就接一句。没刻意表现，偏偏声音一出来，还是引来一阵惊叹。
“哇，这么多年了，濛濛还是原来那嗓子啊。”
“跟听原唱一样——不是，这简直比原唱稳多了。”
气氛一时被她带得松快又热络。
但也就唱了几首，唐子扬忽然打断：“先别唱了濛濛，歇会吧，来来来，我们玩点游戏，不然你今晚就包场了。”
徐濛正唱到副歌，麦克风一顿，反应稍慢了一拍：“哦，好啊。”
她收了麦，没多说一句，顺手拿起了啤酒润了润喉。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圆桌。那两人——仍各自独坐，一左一右，气场像两块磁石，表面无波，暗里牵拽。
空位只剩中间那一个。
她稍顿了下，终究还是走过去，落座在那两人之间。
啤酒罐放下时，“哒”地一声。
刘妍焉喝完手中最后一小杯，眼神却更亮了些。她看了徐濛一眼，笑着靠了过来。
“你唱歌还是这么好听啊，听得我都要醉了。”
徐濛微微一愣，笑得有点尴尬。
“是嘛...你看起来确实醉了哈。”
唐子扬笑着挥了挥手：“正好人多，大家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徐濛移开了一点，顺着话题，笑得爽快：“好啊！玩啊！”
刘妍焉微微一笑：“好啊。”
她目光转向任星河，轻声问：“班长，来吗？”
任星河语气带着一丝迟钝：“可以啊。”
徐濛盯着任星河，发现她眼神闪烁，神色有些飘忽，忍不住微微皱眉，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唐子扬从桌上拿起一颗骰子，提议道：“规则简单，用骰子来决定顺序。最大的可以指定，最小的决定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被指定的人，如果不回答问题或者不完成挑战，就得喝三杯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