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濛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像只被抽干魂魄的仓鼠，双眼空洞、神情涣散。
她盯着落地窗出了神，一动不动，像在缅怀自己昨晚的尊严。
几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按下内线：“乐琪，来一下。”
乐琪推门而入，一眼看到徐总瘫软在沙发上：“怎么了徐总？昨晚没睡好？”
徐濛哀怨地抬起头，下一秒整个人像面条一样倒在她身上：“我完了……我真的完了，世界欠我一个公道啊！”
乐琪：“……我新衬衫。”
徐濛：“我昨天在饭局上，是不是……很丢脸？”
乐琪困惑地眨了下眼睛：“丢脸？你是说……喝多了吗？说错话了？跳桌子了？掀人裙子了？”
“我还跳桌子？掀裙子啦？？？？？”
乐琪连忙摇头：“啊不是，我是没懂你说什么丢脸？”
徐濛、声音瓮声瓮气：“就是……有没有做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乐琪认真回忆了两秒，然后干脆地说：“没有啊，正常发挥啊。你谈判节奏把握得很好，那几个MR的人都挺服你。今天十点就签约了，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快到了。”
“……真的？”徐濛缓缓抬头。
“嗯哼。”乐琪点头，“你唯一看起来不太对劲的点就是……在Celeste讲话的时候发了会呆。”
“我发呆了？”徐濛瞪大眼。
“就两三分钟吧，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她那张脸太犯规，把你看傻了。”
“……”
“除了走神，真没别的了。”乐琪耸耸肩
“不过你昨天喝的是有点多，但是一切正常啊，你以为自己干了啥？”
徐濛：“……”
片刻沉默。
然后她忽然坐直，眼神清明如洗过脑子，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变了。
“我被骗了。”
乐琪一愣：“啊？”
徐濛缓缓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林——沐——兮——！！！”
“我杀了你！！”
乐琪吓得往后退一步：“徐总冷静啊！办公室不让打人！……林姐怎么骗你了？她又不在。”
“她...昨晚说我当众表白了！”徐濛激动地比划，“还说我抱着Celeste谈婚论嫁！！”
“……”
乐琪忍了两秒，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啊！！！”
“她这不是骗你，她这是编剧啊哈哈哈哈！”
徐濛直接冲过去追打：“林沐兮你等我下班！！！”
“林沐兮我要让你原地升天！！”
乐琪一脸无辜。
徐濛脸红得像被火烤过，一把抓起手机，怒气冲天地按下拨号键——
林沐兮三个字被狠狠戳了一下，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林沐兮！”
林沐兮语气懒洋洋的：“我准备开会，干什么？早上火气这么大，姨妈来了？”
“林——沐——兮！！！”徐濛怒吼，手机都快震出裂痕了。
“嗯？”那边挑眉，“还没到十点，你不会昨晚回忆杀发作，一早起来就想我吧？”
“我杀了你！！！”徐濛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昨天胡说八道什么来着？说我当众表白、抱着人家脖子脖子不松手？你到底编了多少集电视剧？！”
“哦——你终于想起来了？”林沐兮忍笑
“也不看看你昨晚那副‘眼波流转、情绪崩溃’的样子，我只是合理补充了一下剧情。”
“你今天晚上！！来我酒吧！！不把昨天的事解释清楚——你等着喝洗脚水吧！！！”
“……你这威胁方式有点新颖。”
话音刚落，徐濛啪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拍回桌子上。
“气死我了！！！”
乐琪看了一眼平板，止住了笑：“好了徐总，不闹了。MR团队到了，已经在会议室等了。”
徐濛“啧”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领，摆出专业的冷静：“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好的徐总。”乐琪微微鞠了一躬，收起笑意，恢复助理状态离开。
徐濛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对着玻璃照了照——确认脸没红，呼吸均匀——才转身走进会议室。
门打开的一瞬，任星河起身，眼神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久等了。”徐濛语气稳住。
“没关系，徐总。”任星河轻声说，“那我们开始吧。”
签约流程一切顺利，双方很快完成所有手续。
“合作愉快。”徐濛主动伸出手，维持着一贯的礼貌。
任星河缓缓握住那只手，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
下一秒，她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滑过徐濛掌心最敏感的那处——不是握住，而是轻轻磨过，带着一种近乎不怀好意的慢条斯理。
徐濛猝不及防，指尖一抖。
不是错觉，不是偶然，是故意的撩拨。
就在两人即将松开手的瞬间，任星河的指尖又轻轻向她的手背滑了一点，几乎是挑逗地顺着骨节划了一道。
让徐濛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下。
她眼睫一颤，面上还是维持着客气的微笑，实则心脏猛地一跳，甚至有一瞬间忘了自己是来谈合作的。
她迅速抽回手，语速几乎比刚才快了一点：“谢谢。那今天就到这里。”
任星河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慌，嘴角弯了弯，声音低下来：“徐总，中午有空吗？”
徐濛怔了怔，眼神微避，压下刚才那点被撩得发烫的错觉，咳了一下：“不巧，我中午有约。”
顿了顿，她咬字清晰补上一句：“改天我请你，我做东。”
“好啊，徐总，我等你。”任星河看着她，目光不躲。
徐濛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节奏原本一贯利落，此刻却略显轻浮。
出了门，她走到走廊转角，一靠墙，立刻低声骂了一句：“……她是疯了吗？”
好！热！啊！！
随即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拼命往自己脸上扇风。
耳尖发热，掌心残留着刚才那一下，烧得她连脑子都跟着发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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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濛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手指下意识搅动着杯子里的奶昔，连勺子敲在杯壁的声音都轻微得令人焦躁。
她根本没有什么饭局。
只是临时编了个借口，逃。
从早上见到任星河，她的脑子就没真正清醒过。那条项链……她怎么还戴着。
那可是她亲手选的生日礼物不可能认错。
那是不是说明任星河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讨厌或者恨自己？
那现在算什么？她戴着它，又消失得那么干脆。
一个解释都没有，就断联七年。
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眼前，说话间甚至还会突然凑近，摸她的手，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到底想干什么？
徐濛烦躁地扶住额角，刚拿起习惯就准备喝一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徐总？”
徐濛一怔，下意识抬头——
心口顿时一抽。
不是吧？
她眨了眨眼，试图确认是不是幻觉。但任星河就那样站在桌边，光线在她肩后铺开。
这城市有这么多餐厅，这么多家吃午饭的地方，她偏偏就选了这家，还是这个点。怎么就这么巧？？！
最关键的是，她刚才还借口“有饭局”推掉了和她的邀约，现在一个人坐在这儿吃饭——
太尴尬了。
她飞快整理表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哎，任总？这么巧啊，您也在这儿吃饭？”
别问求求了，别问！
任星河看着她，唇角勾着浅笑，似乎别有意味地应了一声：“是挺巧的。”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没有移开，“不过……徐总不是说有饭局？”
徐濛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奶昔洒出来。
她低头掩饰了一下，镇定地回道：“临时被放鸽子了哈哈。”
说完，她偷偷咬了咬后槽牙，自己这借口听着都不太像回事。
任星河笑了笑，语气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试探：“这样啊……那既然徐总一个人吃饭，介不介意一起拼个桌？”
徐濛心脏“咚”地一下。
怎么会不介意。问题是，她更不知道任星河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她假装镇定地点点头：“不介意，任总坐吧。”
任星河落座的动作优雅利落，完全不觉得这场“偶遇”有多突兀。
气氛一时间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静默——
窗外人来人往，两人却像被困在旧时光里，一边假装彼此是普通同事，一边又被过往缠绕得无法彻底抽身。
任星河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低头翻着菜单，指尖轻轻敲击在纸页边角上。
她偶尔抬头看向徐濛。
徐濛的紧张只好通过低头喝东西掩饰。
“我刚回国。”任星河终于开口，语气轻描淡写。
“不太清楚什么好吃。徐总有什么推荐吗？可不可以…帮我点？”
徐濛一怔，反应慢了半拍，抿唇道：“可以啊。任总有什么忌口吗？”
任星河抬眸看她，眼神不带一丝波澜：“你知道的。”
这话一出，仿佛把时间拉回到了从前。
可徐濛此刻却只觉得背后冒出细密的汗意，她低声反问：“人是会变的。”
任星河却不急不缓，语气淡然：“但我没变。”
空气骤然沉静下来，
徐濛垂下眼睫，喉咙动了动：“……知道了。”
她抬手招来服务员，翻开菜单时手指还在轻颤，但语气已恢复平稳：“一份奶油意面，少盐；一杯柠檬水，去冰。”
任星河看着她，眼里像泛起了柔光，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徐濛只转开视线，看着窗外行人如织，语气突然转向公事公办：“任总这两天回国，工作上还顺利吗？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可以直接说。”
话题切得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点刻意。
任星河看了她两秒，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水，笑了笑：“挺好的，一切都很正常。”
徐濛点了点头：“那就好。”
一秒，两秒，三秒。空气像突然被抽空了一角，留下的，全是沉默。
徐濛知道自己在逃。
可她也没办法不逃。
这七年的空白、未曾说出口的解释、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太沉重了，不是几句寒暄就能抹去的。
徐濛重新整理了一下语气，把情绪压进胸腔，缓声开口：“MR这次与我们合作的新系列，我已经让设计和内容团队分别对接，初步方案下周一会出第一版de。”
“任总如果有特定的创意方向，或者品牌风格方面的重点，可以提前跟我说。”
她说得有条不紊，甚至把“任总”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像在刻意划清某种界限。
任星河看着她，指腹轻点着杯沿，笑意不明：“风格上我没太多预设，MR虽然是国际线，但我更倾向于在这次项目里尝试一些本土叙事的融合。”
徐濛点头。
任星河轻笑一声“我会把我这边的方向草案整理出来发你邮箱。”语气恢复公事：“合作项目，我也很期待。”
“我也是。”徐濛答，声音稳了几分，“希望我们，合作……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