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从满地落黄到雪缀万物,经不起考验的都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们班整体都有进步,尤其是我们的班长郝阿柚同学,进步最明显。”

    逼哥的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像大雨点子落在铁皮板上那样强烈。

    郝阿柚干笑两声,上台领取自己的进步奖。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身边空缺的位置,他的心像是被外面的雪铺满似的,寒冷一片。

    荣誉证书下的桌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郝阿柚失落地把那张证书和进步奖一并收回自己的书包里。

    “好了,同学们,今天不是腊月二十六吗,按往年那样,要放寒假了,正月初七开学。我叮嘱几件事,假期期间注意安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还要按时完成作业啊,回来我检查。”

    逼哥安排完事情就离开了,教室里瞬间炸开花,哄闹声和欢呼声分不开似的黏在一起。

    郝阿柚精神有些萎靡,等到全班差不多都走完了,他才动身。

    “阿柚,就知道你还没走,我和高远来找你,够不够哥们?”李想还没进门,就扯着大嗓门喊

    郝阿柚笑得勉强,敷衍道“够哥们。”

    李想看见郝阿柚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这吊样,茶香鸡只是生病请假了,你这丧气的样儿跟他过头七似的。”

    郝阿柚正逢心乱之际,被李想这碎嘴一说,他烦躁地揉着张长的碎发“这不是普通的小感冒,是流感啊。”

    高远也觉得郝阿柚太过夸张,和李想一唱一和“阿柚,你就是太担心了,他这流感也不致命啊。你看他请假这几天,你倒是瘦了不少。”

    艾慕帆在期末考之前就已经不舒服了,冬天正是流感爆发季,郝阿柚担心他,让他回家看病。

    艾慕帆一直不愿意,硬是把期末考完了,考完之后在郝阿柚的远磨硬泡下才不情不愿地回家。

    学校规定,在放假前后不能请假,除非生病或者有要紧事,再加上陈秃子管的严以及郝阿柚的嚣张气焰快被艾慕帆磨没了,要不然郝阿柚早就翘课去陪艾慕帆了。

    郝阿柚担心艾慕帆,不仅仅是因为艾慕帆生病,还因为他知道艾慕帆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一个人能够照应他。

    自从艾慕帆回家的第一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只是轻微的小流感而已,不让他担心之类的话,如今三天过去了,艾慕帆再也没有了音信。

    短短三天,郝阿柚就请了六次假,但假条一一被驳回,也只能在学校干着急,安慰自己马上就放假,可以去找艾慕帆。

    刚出教学楼,就看见了刘遥,带着白色口罩,身子晃悠悠地走着。

    和郝阿柚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来了,脑子有些不清醒地说“阿柚,我生病了,是不是很开心呢?”

    郝阿柚内心毫无波澜,他往后退了几步,嫌弃在脸上熟练地划了一圈。

    李想在郝阿柚和高远中间,他听见刘瑶生病了,张开双臂把郝阿柚和高远往后推,和刘遥保持三米的距离之后,惜命地捂住口鼻。

    “你这个生化武器,离我们远一点,快过年了还不让人安心啊,小年祭灶怎么没把你送走呢,留这祸害人。”

    刘遥本就头脑发昏,被李想这么一气,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力,他就会晕死在三人面前。

    郝阿柚知道李想的嘴皮子功夫一向厉害,幽默和毒辣并存,让他难得在这时候笑了一下。

    刘遥看清郝阿柚的笑容,心被这零下几度的天气给冻住了,他虚弱地问郝阿柚“看来我生病你真的很开心,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这样你就清净了。”

    郝阿柚被刘遥给整无语,他翻了一个白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郝阿柚着急去看艾慕帆,对李想和高远说“我们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

    出了校门,郝阿柚和李想高远二人道别,独自踏上了去艾慕帆家的路。

    李想和高远看着郝阿柚失魂的背影,纷纷摇头。

    “你有没有发现阿柚变得越来越奇怪了?”高远问李想。

    李想挑起眉,这呆子竟然还能发现点新鲜的事物。

    他把胳膊靠在高远的肩上,嬉笑道“哪里奇怪,展开说说。”

    高远站着不动,严肃地说“阿柚好像变了,现在穿校服守校纪,视频账号也已经停更很久了,关键是成绩可是突破式前进。他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李想站直身子,意味不明地抿嘴笑“或许他谈恋爱了呢?”

    高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谈恋爱?我和他玩这么久,就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搞过暧昧?”

    李想轻呵一声,裹紧羽绒服,说话时嘴前冒出一团雾“女生?你怎么确定是女生?”

    高远不过脑子地说“不是女生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男......”他突然停下,手捂住嘴“不会吧,不对不对,我可不能信你,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李想不恼,哼了一声“看来是时候让他把藏了许久的男朋友介绍给我们了。”

    高远直男三观被震碎,说不出话“他......”

    天色已经沉了下去,一排排路灯洒下的光亮接踵而至,风吹不走,雪压不倒。

    华北地区的冬天又干又冷,生出来的风就像是刀片,吹得脸都发疼,要是喉咙鼻腔里进了冷空气,轻则吃药,重则打吊针。

    郝阿柚逆着风前进,手上的行李箱简直就是累赘。

    郝稔本来是要来接郝阿柚的,但是郝阿柚把艾慕帆的情况如实告诉了郝稔,郝稔就没再坚持去接郝阿柚。

    好在艾慕帆的家离学校挺近的,走了差不走20分钟就都到了。

    郝阿柚看着面前的别墅区,眼睛呆了。他一直以为艾慕帆自己一个人住在简陋的小房子里,没想到居然一个人住别墅。

    一个人住小房子都觉得孤单,更何况在这么大的别墅里,心里不生毛病都谢天谢地。

    他根据艾慕帆之前给他的门牌号找到624,其他住宅灯火通明,有的窗户里还能映出阖家欢乐的场景,只有624黑沉沉一片,没有生活的迹象,连悲凉的风都不敢太残忍地吹蚀着它。

    掏出艾慕帆给他的钥匙打开喷漆的大门,里面的场景也没有好到哪去,到脚踝高的枯草更像是这座别墅的主人,霸道地侵占着整个院子。

    房子是三层小洋楼,艾慕帆之前给他说是四层,看来又是骗他的。

    他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暖空气,看来艾慕帆待自己不薄,这么大的别墅,长时间没有人,还竟然开着暖气。

    房子内部漆黑一片,郝阿柚有点胆怯,这真的不会闹鬼吗?

    幸亏带了手机,他打开手电筒,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步子小心翼翼的,像做贼似的。

    找到艾慕帆的房间,他关上手电筒,又一次推门而入。

    房间像一个黑洞,不知道墙在哪?

    “谁?”干哑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郝阿柚站住脚,在门口喊了一声房间主人的名字“艾慕帆,你还好吗?”

    “哥?是你吗?”

    郝阿柚紧急回答“是我,你怎么样了,嗓子怎么哑的这么厉害?”

    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听上去像是人从床上坐起来的动静。

    郝阿柚着急,他向前走要去查看艾慕帆的病情。

    “别过来!”

    郝阿柚第一次被艾慕帆训斥,他竟真的止住了脚步。

    郝阿柚又担心地喊着艾慕帆的名字“艾慕帆。”

    “哥回去吧,别传染给你了。”艾慕帆的话音闷闷的,是用被子捂住了口鼻。

    郝阿柚抬起脚步,风一般的地冲到声音的来源处“我不怕。”

    “你听话,快回去,天黑了就......”

    话没说完,艾慕帆的身体猛地一沉,他心脏似乎停了一下。

    “艾慕帆,打开灯,让我看看你。”郝阿柚环抱着艾慕帆的腰,心疼地说。

    “我......”

    “快点。”郝阿柚的命令不可违抗。

    艾慕帆身体一抖,手颤颤巍巍地去摸开关。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两人眼睛都被刺了一下。

    郝阿柚很快就缓了过来,他抬起头看向艾慕帆,身体像被冷风吹僵了,一时间动不了。

    艾慕帆垂眸,轻柔脆弱的目光落在郝阿柚略微苍白的脸上,他单手抚着郝阿柚的背部。

    “哥怎么瘦了?”

    郝阿柚松开艾慕帆,看向床头柜上摆着一堆速食,夹紧眉头,泪水瞬间涨满眼眶。

    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被病痛折磨,还吃不好饭,心就像是被铁锤给砸碎似的,他责怪自己为什么怯弱到不逃课去照顾艾慕帆?

    “你就吃这些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想让艾慕帆看见他无能为力的泪珠。

    “对不起,哥,你别生气。”艾慕帆脱口依旧是道歉,刻在骨子里,埋在记忆里的“对不起”刺痛着郝阿柚。

    郝阿柚的泪珠还是没能扛过自身的努力,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

    艾慕帆一把拉过郝阿柚,发白的唇瓣直哆嗦,他拂去郝阿柚脸上的泪水“不哭。”

    说罢,把郝阿柚往自己怀里塞。

    郝阿柚依旧倔强地嘴硬“我才没哭呢。”

    艾慕帆沉默不言。

    郝阿柚抬头看了看艾慕帆病弱的脸庞,他伸手去碰艾慕帆的面颊轮廓。

    “对不起,是我不好。”

    艾慕帆搂紧郝阿柚,下巴蹭着郝阿柚的松软的头发“别道歉,哥已经很好了。”

    “艾慕帆,今天我不回家了,好不好,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艾慕帆的骚劲又上来了,他逗着郝阿柚“家里可只有一张床,哥不怕我晚上对你做点什么吗,我一看见哥就ji动。”

    郝阿柚轻轻地掐了一下艾慕帆的腰“别骚了,病还没好,老实一阵子吧!”

    郝阿柚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不回家了,要照顾艾慕帆,蓝溪梓一听见艾慕帆生病了,嘱托郝阿柚一定要好好照顾艾慕帆,就挂断了电话。

    艾慕帆把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在背后笑出了声“阿姨知不知道她的儿子要羊入虎口了呢?”

    郝阿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