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郝阿柚脖子上裹了一条乳白色的围巾,所有人见他都觉得奇怪。
问他为什么裹围巾,他一律回答天冷得保暖。
郝阿柚这人平常喜冷不喜热,大冷天都只穿一条单薄的裤子,保暖予他而言,就是多此一举。
罪魁祸首艾慕帆心如止水地听着一个个谎言从郝阿柚嘴里蹦出,实在绷不住就会轻咳一声,换来的就是郝阿柚狠厉的眼神。
郝阿柚不仅不敢摘下围巾,就连直起腰坐着都不行,否则上衣会磨到那个肿得像个小葡萄的地方。
看着艾慕帆无澜的面部,他心里不平衡,自己被他折磨得体无完肤,他凭什么安然无恙?
艾慕帆给郝阿柚接来一杯热水,这次是真的想让他喝水“哥,天冷干燥,喝点水。”
郝阿柚眼神像一只飞来的利箭,狠狠地扎在郝阿柚身上“你在这没事找事呢?”
艾慕帆把杯子放到郝阿柚面前,说“昨天是失误,今天不会了。”
男朋友太傻逼,还没有眼色,能怎么办啊?
没事的,没事的,那张脸好看就行。
郝阿柚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他看着艾慕帆无可挑剔的颜值,心里的火渐渐小了。
郝阿柚一把拿过保温杯,不怕热地对着杯口喝。
“操,要烫死老子吗?”郝阿柚的嘴唇都要烫秃噜皮了,刚消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这时,李想从后门进去,就看到郝阿柚对艾慕帆大发雷霆的场景。
李想摇头咂舌,这暴脾气,以后不得棍法伺候茶香鸡?
“你俩又怎么了?”李想跟个操心的老媒人似的。
郝阿柚听见李想的声音,但由于高大的艾慕帆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禁支起身子往门口看去。
不料又被衣服磨到了,大早上跑操的时候,就一直磨,感觉都要红的发亮了,现在更是敏感得不让碰。
他吸了一口冷气,又缩到角落里。
李想坐到郝阿柚前面的空位,扫了一眼艾慕帆,又看着脸上有些发红的郝阿柚。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郝阿柚装作若无其事地喝着水,语气冲“没有,你怎么来了?”
李想这次还真不是来找郝阿柚的,他“嘿”了一声“脾气这么大,也就茶香鸡受得了你。”
郝阿柚心想,你懂什么?
“茶香鸡,听说你和校长掺着关系,没想到还和铁面无私的陈主任有亲戚,你来头不小啊。”
李想是听23班在学生会工作的几个学生说的,他们一般和主任打交道,自然比其他人要知道得多。
艾慕帆不喜欢别人了解他太多,尤其是家里那方面。
正要张口说话,就听见保温杯重砸在桌面的声音,振动的金属止不住地发出嗡嗡的细音。
“什么?!陈主任不会就是那个陈秃子吧,你俩是亲戚。”郝阿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艾慕帆扭过头去看郝阿柚,点点头,眸子中阴沉沉的乌云瞬间被阳光拨开,晴空万里。
李想讨好地坐到艾慕帆前面的空位上,眼里满是真诚“那啥,咱们都是朋友,我昨天带了一大堆的零食被他给没收了,你能不能用你们那层关系帮我要回来,事后我分你一半。”
艾慕帆冷着脸,装作没听见,拿起桌上的笔接续解题。
李想见他不理自己 ,转头像郝阿柚寻求帮助“阿柚,你帮我向茶香鸡,不对,帮我向慕帆说说情。”
郝阿柚没有听李想说什么,一直盯着艾慕帆茂密乌黑的头发看,心里的滋味一言难尽。
艾慕帆和陈秃子是亲戚,艾慕帆多少会带点陈秃子的基因,难不成艾慕帆中年也会脱发吧,他不敢想象。
不对,我们肯定不会在一起那么久的,真是杞人忧天,还是趁着艾慕帆的大好年华,好好享受他的脸吧。
李想攥着郝阿柚的胳膊,来回晃“阿柚,阿柚,你在想什么呢,听我说话了吗?”
艾慕帆瞥着李想的那双不安分的手,脸上挂着不悦。
郝阿柚说“我在想有些基因会不会遗传?”
艾慕帆立马警觉起来,他直接打消了郝阿柚的猜疑“不会,我没有脱发基因。”
郝阿柚听闻艾慕帆这么坚定的语气,把心放在肚子里,连忙说“那就好,那就好。”
李想干为他的事情着急,可时间不等人,眼看就要上课了,于是再起提出“阿柚,我俩是好兄弟,你一定要帮帮兄弟我向慕帆求情啊,让他帮我把零食要回来,事后分你们一半。。”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李想把这一摊子抛给自己,到底要不要帮他呢,为难男朋友的事情他不想做,可是朋友嘱托自己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做,进退两难。
“哥,其实我可以帮他的。”艾慕帆看出了郝阿柚的欲言又止的窘迫。
郝阿柚两眼放光,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善解人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拔地而起,高大伟岸。
还没等郝阿柚夸他,艾慕帆又说“不过,哥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毕竟那是他的东西,不是哥的。”
郝阿柚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还有条件呢?
不好的预感立马浮现,他有些胆怯“什,什么条件?”
艾慕帆微微勾唇,弯下身子,把郝阿柚逼在墙角不敢动“色!”
羞红从脸颊迤逦至脖子,像把春天傍晚落日后的余霞画在了脸上。
“现在是在班里,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艾慕帆把这句话默认为郝阿柚答应自己了,他就是衣冠禽兽,褪去人衣,就化成没有人性的欲望魔兽。
最后一节课,学生们上着课的时候,学生会突击检查学生的发型,如镜子般的教室瞬间碎了一地,一些人受到了惊吓。
“当当当。”三声敲门像是在敲警钟,猎杀的闹钟已经响起,猎刀被一群自称猎人的屠夫高高举起,刺向美丽的羔羊。
全班人看到挂着红牌的学生会,紧张已久的弦在此刻崩断,学生们从恐惧到无奈,最后到平静。
学生会的主席已经不是刘遥,现在是田淇任职,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势必会把装逼到底,任何人情都不领。
班里已经有很多人被学生会拉了出去,本来合格的头发在他们眼里一律不合格,班里一半的学生都站在走廊,女生居多。
田淇走到最后一排,敲了敲郝阿柚和艾慕帆两人的桌子,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当部长的嬉皮笑脸。
“头发不合格,出去在走廊上站着。”
艾慕帆懒得理他,一声不吭地低头写作业。郝阿柚则不同,他咬牙道“谁规定的?”
田淇还算有点耐心,他说“学校,你也别为难我们。”
杨主任也进了21班,他知道班里有郝阿柚这个硬茬在,学生会对付他肯定很吃力。
“别废话了,你看人家都乖乖在门外面站着,你凭什么还跟个二大爷似的坐在教室。”
郝阿柚面对老熟人老杨,收起了嚣张跋扈,笑着道“主任,这头发别让学生们剪了呗,都那么短了,还有什么可剪的。况且头发长短和学习好坏不挂钩。”
老杨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颁布这条规定,可是自己上面还有领导,上级命令不可违。
他给郝阿柚打预防针“也不是我能管的,这次校方很重视,你就乖乖服从吧,要不然有你受的。”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快抓紧时间行动,学习时间有多宝贵不知道吗?”
门外传来粗犷的大嗓门,准是杨秃子没错,只有他会一遍遍强调学习宝贵。
杨主任也露出不自然,他叹了一口气,连劝带哄的“你俩快出去吧,好歹是个学生,遵规守纪才行。”
郝阿柚看着班里的人已经出去了一大半,空荡荡的教室就像心一样,无法被填满。外面走廊的学生站在一排,好似飘动的发丝,在一声声训斥下,显得纤细无助。
郝阿柚不是死脑筋的人,他见形势这么严峻,况且自己还是班长,不能给班级和逼哥抹黑,剪一个头发又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还是服软了,站了起来,带着艾慕帆赴死场。
他整个人变了很多,之前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发型,一直秉着“头可断血可留,发型不能乱”的信仰。
之前挂在嘴边的社会语录也慢慢地移除了自己的世界;崭新的校服代替了之前的社会装;从前课下像个街溜子的他,现在也尝试着做课下作业;他得知自己成绩上升会高兴,比之前的打架斗殴要兴奋。
不能说他的生活在变好,只能说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走廊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床,成排的学生就是快要干涸的河水,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能等待着枯尽。
到了级部办公室,里面挤了约莫20个学生,个个沮丧着脸。
办公室地下堆了长短不一、黑黝黝的头发,像是恐怖片厉鬼的头发从地板上冒出来似的,让人浑身发毛。
理发师并不是在菜市场给老头老太太剪发的,是3个年轻人,这让郝阿柚放松不少,可他还是高兴太早。
凳子上是其他班的学生,理发师熟练地操作着剪刀,像一个个无情剪刀手,两寸变一寸,一寸变半寸,学生最后变怨鬼,有的甚至被自己丑哭。
郝阿柚端着笑,走向前试着和理发师套近乎,让他们给自己班里的学生别剪那么短。
还没开口说话,一个理发师上来就拉住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学生,上来就是一顿剪。
郝阿柚恨不得晕倒,怎么一会儿不守着艾慕帆,他就在冰冷的剪刀下了,看样子是救不了他了。
如果剪丑了,郝阿柚会立马甩了艾慕帆,他保证!
“阿柚!”一个惊喜的声音从人堆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