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洲往老板椅一坐,自下而上打量着面前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季清文,因为刚刚掉过眼泪,这会整个眼角都是红的。

    沈辞洲抽了两张桌上的纸巾:“多大点事儿。”

    季清文从他手上接过纸巾,低着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吸鼻子强装镇定:“我本来没想哭。”

    沈辞洲挑眉听他带着鼻音的哭腔:“坐吧,别站着了。”

    季清文吸吸鼻子拉了边上的一张软皮凳子:“对不起啊,沈哥。”

    “你哪儿对不起我了?”沈辞洲看他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尤其是和张将很相似的眉眼,真是心疼得不行,“我不是腾x的人联系你了,出了什么岔子?”

    季清文摇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硬件太差了,没有学过唱歌跳舞,一点儿形体基础都没有,我在网上搜了,我这个年纪再学形体太晚了,我还特意在网上问了网友,网友说我这个条件进了娱乐圈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知道哥能推我过去是对我好,但我不想一直麻烦哥,所以,再三决定,还是想找一份工作,挣一点能养活自己的工资,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沈辞洲心想这小孩还真是挺好玩儿,还问网友,忍不住笑出声:“你只管去训练营就是,形体不好的大把人在,和哥谈什么麻烦不麻烦。”

    季清文抿唇:“哥,你真不嫌我麻烦?”

    沈辞洲站起来,靠在办公桌侧面,手挑起季清文的下巴,拇指揩掉他眼尾那擦干的泪珠:“小乖,哥欢喜你得很。”

    季清文双手轻握着他的手腕:“那哥让我跟你做事吧,我学习能力很快,哥~”

    沈辞洲手顿在他的眼角:“明年毕业?”

    季清文点头:“嗯。”

    沈辞洲打量着这张清秀的脸,英气的五官少了凌厉,眼型很像张将,但气质截然不同,赚惯了快钱的人很难再停下来赚慢钱。

    “我这儿可不收爱哭鬼。”沈辞洲松开他的下巴。

    季清文喜极而泣:“哥是答应我了吗?”

    沈辞洲回到办公桌,翘着二郎腿坐下:“老张有他的问题,但他来国山有不少年了,他的经验够你学一阵子。”

    季清文听这话眼神又暗下些:“知道了,哥。”

    “嗯,好好干。”

    季清文出了办公室,就感觉到很多扫过来的目光,有羡慕有好奇,连平时只会在办公室耀武扬威的老张看他都是带着敬畏的。

    老张走过来:“你跟小沈总认识?”

    季清文点头:“嗯。”

    老张心半截凉,却还是和颜悦色道:“那你不早说,害,以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可别闷在心里。”

    季清文看他如变色龙般的皮肤,在新白马他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而自己又一次在沈辞洲的庇护下获得了尊重。

    国山科技,上市集团的二少爷,沈辞洲,他找了好几个学姐学长才给他内推进了国山科技实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沈哥,和那次他被陈老板在新白马为难一样,沈哥看不得他受委屈。

    只要在沈哥看得见的地方,他似乎才能感受到生命里的阳光。

    沈辞洲在办公室开了一上午的会,新业务线的主营业务这两个月在海城靠补贴起量太快,引起了当地老品牌的注意,直接给他们举报到了政府。

    负责海城新业务的区域经理和政府又不知道怎么突然聊崩了,眼下政府内部消息,要规范国山新业务在海城的运营主体公司。

    规范说得好听是按规章办事,说得不好听就是拿着条条框框整你。

    这业务要放他手上,海城区域经理的选择上就该是跟政府有关系的人,想在新城市拓展新业务搞不定政府这块最开始就不该搞。

    杨助理说沈辞城已经去了海城三天,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小杨,你给我定张飞海城的票,今晚的。”沈辞洲说着从抽屉里抽出支烟,这事他能解决,但想起什么,又说,“算了,先不定。”

    他吐出口烟气,“老沈最近去公司了吗?”

    “来过两次开董事会,后面就没在公司见过沈总。”

    沈辞洲眯着眼叼着烟:“上次你说天源国际想跟我们谈合作的事,你帮我约个时间。”

    “好的,老大。”

    时间本来敲了后天晚上,结果天源国际那边听说沈辞洲在江城,他们王总恰好昨天过来开技术分享会,这会刚准备回申城,正好改了时间约了今天晚上七点。

    沈辞洲听了一下午江城这边财务leader和几个核心部门leader的汇报会,临时赶工的PPT沿用的上半年的复盘模板,连数据都大差不差,一个月前的问题抛出来重新讲一遍,讲得沈辞洲摔了笔,会议室里大气不敢出,只剩江城分部高层低垂得头。

    “现在距离半年复盘也过去一个多月了,该有的数据找数据团队去拉,五月做的A/B测也该有结论了,别他妈再拿这些垃圾玩意糊弄我。”

    沈辞洲不耐烦地滑动触控板,正眼都不想看那重复出现的数据结论,收益项环比增加12%,用户量环比增加3%,哪个数据都经不起推敲。

    会议室一片死寂,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只知道小沈总上周开始出差江城分部,谁知道他今天突然发什么神经搞突击汇报,准备工作都不到位,这会个个垂头丧气。

    “收益项环比,那支出项环比呢?只汇报好的,不好的藏起来,藏给谁看?”沈辞洲看着一个个不讲话的人,站起来,“今天周二,周五下班前我需要你们给我客观的汇报,别给我用结论倒推过程。”

    他敲着桌面,“客观汇报,懂了?”

    “好的,小沈总,周五下班前我们再过一下。”

    结束了会议,高层们走出会议室,老张看着自己领导黑着脸回来,忙跑过去打探情况。

    季清文也顺着高层们走出的方向朝会议室看去,刚刚接水回来的薇薇安说会议室小沈总发了好大火,她路过的时候看见小沈总正在骂人。

    他想了想,还是端着杯子假装去茶水间方向,看了眼会议室的沈辞洲。

    修长的腿交叠着,西装裤衬得那双长腿又直又细,沈辞洲整个人往老板椅后仰,眼睛闭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季清文站在会议室门口,心里升起一丝心疼,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喊了声:“沈哥。”

    沈辞洲睁开眼,坐直了身体,看见会议室门前的季清文,恍惚有种张将的错觉,很快恢复了清醒。

    “活干完了?”

    “没。”

    “那你在这干嘛呢?”

    季清文握着杯子把手:“我学过一点按摩,要不要我给你按按?”

    沈辞洲表情一顿:“回去干活吧。”

    季清文垂下眼帘,端着杯子回到座位。

    沈辞洲拿着电脑回了办公室,看了眼手机,除了几条工作信息再无其他,果然,张将就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收了几万的戒指还装高冷。

    他点开和张将的聊天记录,几乎没什么对话,高冷的狗男人。

    昨晚还跟他赤.裸相待,他还有嘴伺候了他的大红薯,晚上还在路灯下接了很久的法式长吻,怎么一不见面这只狗就他妈这么高冷,连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哪有人这么对自己金主的。

    沈辞洲越想起张将的高冷,就越想虐他,比如看他硬得快爆炸只能忍着而胀得冒细汗的额头,昨晚他就不该心软给他口,就该让他爆炸让他憋死让他这个高冷的狗靠他那双手。

    说到手,沈辞洲觉得身体又开始有点热起来,张将那双手确实是一双有魔力的手,那种脊椎骨发麻浑身如同通了电流的感觉光是想想就令他上头,昨晚的场景又在他脑子里重现,虽然有点丢人但确实是刺激得要命,他开始感到燥热,一股无名的火。

    张将收到信息的时候正把沈辞洲昨晚弄脏的短袖从晾衣架上收回来。

    太阳把黑色衬衫晒得滚烫,张将把衬衫放到鼻子间闻了闻,只剩太阳热烈的味道。

    他用力吸了吸衬衫,好像是把鼻子埋进沈辞洲的脖颈一样。

    思念在他心里攀爬,像是一张无形的网,他尚且不知道这叫思念,只知道自己想见他,明明昨晚才分开,但就是很想他。

    洲:我给你口了一次,你得还我一次

    张将看着消息,嘴角微微扬起,这人确实够脸皮厚,在手机里说这种话。

    张哥按摩店:哦,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洲:今晚

    张哥按摩店:好的

    洲:不过得晚点,晚上我有点事

    张哥按摩店:等你

    洲:你会开车吗?

    沈辞洲想到什么:不是电动车

    张哥按摩店:会的

    洲:江城大酒店,晚上我给你发信息,你就过来找我

    张哥按摩店:好的

    沈辞洲看他说话很简短,有点不爽。

    洲:就会俩字?

    店里推拉门发出声音,张将看了眼门口进来的客人。

    张哥按摩店:有客人来了,我先去忙。

    沈辞洲看着消息非常无语,他一天的会晚上还有应酬都没说忙,张将一个破按摩店的老板有什么好忙的?

    而且他给了他一块表,就是转手卖了,一百多万都够请几十个按摩师做事了,不仅够请按摩师还能再在市中心盘个大点的店,张将这傻缺不会完全不懂钱生钱的道理吧。

    下了班,沈辞洲回家换了身衣服才去饭局,毕竟今晚小张要服务他。

    他摸了摸嘴角,昨天还有点裂开的嘴角,经过一天已经好了,人身体的自愈能力还真强,真希望今天自己也能给张将的嘴角撑裂。

    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得不过,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哎,真羡慕张将,老天赏饭吃。

    他从车库选了辆低调的保时捷,路上堵车收到条消息。

    林淼:(一张沈哥的油画)

    沈辞洲趁着堵车,回了条信息。

    洲:什么时候画的?

    林淼:无聊的时候画的,可不是想你的时候画的

    沈辞洲笑起来,看着前面层层叠叠的车,真没想到江城下班点还有这么多车。

    洲:哈哈,画得挺好,哥很喜欢

    林淼:沈哥说来我们学校吃饭,不作数了么?

    洲:作数,沈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淼:那哥什么时候来?

    洲:最近出差,等下次出差回去,就去找你吃饭

    车流终于松动了,沈辞洲握着方向盘,大概猜到林淼为什么找他,艺术生总有些收藏癖和爱好,他让小杨往林淼卡上打了三十万。

    没几分钟,林淼又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林淼声音温温的:“沈哥,我不是差钱。”

    沈辞洲的车停在了江城大酒店门口,耳朵贴着手机,把车钥匙扔给服务员:“那是什么?”

    林淼收了声:“给哥画的画,哥什么时候有空来取?”

    “明天我让小杨去拿一下。”沈辞洲也挺喜欢林淼身上这点艺术生特有的才气,“我刚仔细看了,画得真不错,回头裱起来挂家里。”

    沈辞洲走去前台,“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粗粗扫了眼小杨发过来的天源国际的详细资料,之前他有所了解,但对王总不那么熟,酒局见过一回,只记得是个富态的胖子,今儿求他办事,事情好谈,估摸着喝不了几口酒。

    不过倒是可以借着酒劲办点事,反正总统套房已经开了。

    他邪恶地想象着张将那张脸,高冷又纯情,今晚他要看着这张纯情的脸做出最浪荡的表情,光是想想,就令沈辞洲足够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