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逸故事 > 其他小说 > 八零女画家 > 第 27 章
    安安只看到妈妈拿笔随便涂抹,没什么形状,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可当钟缈换了中号笔,在背景上逐渐勾勒出形状和光影的时候,小家伙嘴巴都张大了。

    就算张薇兰是个见多识广的,钟缈这技术也让她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现场观看儿媳妇画画呢。

    “缈缈啊,你咋这么厉害呢,我也见过先生画画,但都是要起个什么稿的,你竟然比那些洋人先生还厉害。”

    张薇兰年轻的时候是世家小姐,家里重视子女教育,那时候洋先生可不好请,但她们老张家可是名门望族,家族里送出去留洋的都有好几个,就别说请个先生了。

    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家里不放心她出国,父母的老思想觉得女儿还是嫁人得好。

    琴棋书画她都学过,只是她似乎在琴画方面没什么天赋,最终只写得一手好字,会下围棋象棋和洋象棋。

    她虽然不会弹琴画画,却是个会欣赏画和音乐的。

    她也见过先生画油画的,还学过一段儿,几十年过去了,她还记得那洋人先生画的一板一眼,不如儿媳的潇洒飘逸。

    “婆婆,其实你当年见到的应该是古典油画,跟这个水粉是不同的,那个要复杂很多。”

    “我才不管它同不同呢,我只看到我儿媳妇笔下有神。”

    张薇兰看着那二十几个小管子颜料,忍不住问道,“这些够用么,咋就买了这么点回来,我记得以前洋人先生画画都有个大箱子,里面杂七杂八的一大堆,还有那大木头框子,上面绑着布的,都是在布上画的,你需要不,妈给你买。”

    钟缈有些哭笑不得,她婆婆真是可爱到不行,“不用的婆婆,考试前用这些就行,这颜料是六十毫升的,够用一段时间了,现在艺考都用这个,油画画材等上了学再准备就来得及。”

    钟缈涮了涮笔,用抹布把笔头擦了个半干又调了个颜色,几笔就把干枯的李子树勾勒出来。

    “好,等你上学了妈给你买最好的。”

    “嗯嗯,谢谢婆婆。”

    婆媳俩这话安安听不太懂,什么毫升什么大箱子木头框子的,他眼睛滴溜溜转,跟着钟缈的手移动着,一眨不眨盯着妈妈画画,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

    上午钟缈画了一张,下午她就在教安安画画,别说,这孩子对颜色还真挺敏感的,钟缈用颜料给安安讲了些色相环的基础知识,教给他一些观察方法。

    直到天黑了,安安还是意犹未尽,“妈,紫色是怎么调出来的?”

    “用蓝色加红色,就能调出紫色,再加些白色就能让颜色变浅,你调一下试试。”

    “那用哪种蓝色和红色啊?”安安看着盒子里有三种蓝色和三种红色,犯了难。

    “不同的蓝和不同的红能调出不一样的紫色,有的颜色偏冷,有的偏暖,但都是紫色,你可以挨个试试。”

    钟缈一点都不嫌弃安安浪费颜料和纸,鼓励他多做些尝试。

    这情形看在张薇兰眼中,竟是难得的暖心。

    安安虽然过继给了老二,老二也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可他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母亲的存在,也不可能时常陪伴着孩子。

    他虽然扛起了做父亲的责任,却没有做父亲的经验,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

    如今有了钟缈,安安虽然面上看不出太大变化,可她知道,这孩子已经接受了钟缈,也很喜欢这个妈妈。

    直到晚饭吃完,天都黑了,安安还在新房跟妈妈讨论调色的问题。

    裴泽夹带着一身的寒气,推门进屋就看到母子俩在那琢磨颜色呢。

    “爸,你回来了。”安安从炕上蹭下地,跑过去抱住裴泽的大腿。

    “嗯,回来了。”裴泽脱了外套,弯腰把安安抱了起来,“跟妈妈学画呢?”

    “嗯,我会调紫色,橘色,绿色,还画了一个苹果呢。”

    “安安真棒。”裴泽在他小脸上啾了一口,“不早了,待会要睡觉了,咱们去找奶奶好不好?”

    “好。”安安也啾了爸爸一下。

    裴泽抱着安安出了门,直接把孩子送到主屋去,一句话也没说的钟缈......

    至于这么早就打发孩子么,这才七点多。

    等裴泽回来,钟缈忍不住开口问:“你今天怎么还回来了,天黑了不是不安全么。”

    “你太小瞧你男人了,不安全的是你,不是我。”

    “你今天早上给我留钱干什么。”

    “上次妈给你那些钱都花光了吧,这些你先留着花。”

    裴泽也爬上炕,挨着钟缈坐着。

    “不用吧,我在家又没有花钱的地方。”

    “你是我媳妇,当然要帮我管着钱,这些给你打个底儿,里面还有你的提成呢,你手里总不能一点钱也没有,剩下的我要投到厂里去,等以后我赚了钱都给你怎么样?”

    裴泽难得说话好听了些,他轻声细语像哄小孩似的,声音低沉沉的。

    “啊?给我?你就不怕我都给你花光了?”

    “该花就花,想买啥你就买,我挣钱不就是给你花的?”

    钟缈只觉得压力山大,这又是作哪门子的妖,裴泽最近变化大到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家底不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么?”

    “你是我媳妇,不是外人。”

    “那不是得勤俭持家么?”

    “呵,你说说,你是能勤还是能俭?”

    这话可把钟缈问到了,勤快么,她不算懒,但也的确干不了什么活儿,省钱好像也不是她强项,她前世就是个吞金兽来着。

    “呃,哪有你这样专门戳人心窝子的?”

    钟缈不乐意了,她现在已经很少花钱了好吧。

    “我这叫一针见血,你以后也别总想着离婚,咱俩好好过日子,老公挣钱都给你花,怎么样?”

    “你这话说的,就像我是图你的钱似的。”

    “你要是拿钱就能忽悠走我早都给你了,想什么呢。”

    “那你现在不也是拿钱忽悠我跟你过日子么,哼哼。”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心动?”裴泽乐得逗弄她。

    “没有。”

    “你还真是难哄得很。”

    “从小我爸就告诉我,不要被外面的小子一点小恩小惠给骗走了,我爸说了,咱自己有钱,不要占别人便宜。”

    裴泽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颊,“我可不是外面的小子,咱俩合法夫妻,给你你就拿着花。”

    “咱俩就一包办婚姻,你这样我有点接受不了。”

    “你别有负担,当初是我妈催婚催的我烦了,不得已才结这个婚,连带着挑你的毛病,以后可不会了,你也别多想,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行吧。”

    这天夜里,钟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裴泽最近的变化已经让她小有压力了,今天裴泽说的话更是加重了这种压力。

    如果她是个正常家庭成长的孩子,断然不会考虑那么多,裴泽的确挺吸引人的,可婚姻对于钟缈来说,毒性远远大于甜蜜。

    她父母失败的婚姻,就是给她的警示,她看过母亲留下的那十几本日记,想到其中的内容,她始终难以释怀。

    钟缈的母亲是个豪门千金,遇到了当时还是穷小子的父亲,可任性的大小姐怎么会在意什么门当户对?她一头扎进情爱之中,义无反顾嫁给了父亲。

    她是家族里嫁得最差的姑娘,难免会受人白眼,就连亲生父母都直摇头,用尽一切办法反对这段婚姻,母亲从此与家里决裂。

    母亲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身上穿的都是订制的,吃的也是山珍海味,有些甚至是当天空运过来的,用的护肤品至少也是个大牌的。

    很明显,这是父亲负担不起的生活,他那时还是个三块钱一碗麻辣烫就能对付一顿的穷小子。

    任性的母亲恋爱脑上头,从来不会觉得,只有爱情,是会吃不上饭的,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所有反对她结婚的人,都成了仇人,包括她的父母家人。

    她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父亲身上,父亲就是她的希望,是她付出一切也要得到的爱人。

    可现实是残酷的,当她失去了高额的零花钱,也没有了高品质的生活,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光环被打碎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心爱的姑娘不顾一切嫁给了他,让父亲感动又感激,为了让妻子过上好的生活,他开始创业做生意,他逐渐忙碌起来,不再像恋爱时一样,大把的时间都陪着母亲。

    可恋爱脑的母亲怎么能受得了,她付出了这么多,得来的却是男人对她关注越来越少。

    当父亲不再围着她打转,那些反对和奚落的声音就充斥着她的脑海,可她被宠坏了,不懂得什么是独立,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成长,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母亲就像一朵娇花,需要肥沃的土壤持续供给,才能保持鲜艳美丽。

    她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父亲的生意能做好,另一方面又离不开父亲的陪伴宠爱,直到她看到父亲与女同事走在一起,她崩溃了。

    她可以跟他过苦日子,却不能容忍丈夫身边有别的雌性生物存在,恐怖的占有欲席卷了她。

    从此,她变得疑神疑鬼,想尽办法作天作地,想让丈夫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多一些,再多一些。

    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生命中的一切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想让对方的生命中只有自己,那该有多恐怖,母亲就是这样。

    当爱情在柴米油盐中冷却,父亲扛起了家庭的责任,可过惯了富贵生活的母亲却怎么也满足不了,无论他如何付出,在她的眼里都是挣不了几个钱,不如回家陪着她,一起关在名为爱的囚笼里。

    父亲不知道温柔漂亮的妻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生命是如何之重,他又该如何负担这种超脱于爱情的重担,妻子的爱让他时常有种窒息感。